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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守株的株      更新:2022-05-11 13:24      字数:4580
  云迟似懂非懂地颔首,不多时,一行人和接引卫队汇合,进了军镇。

  看着路旁夹道欢呼的百姓,云迟抬眉:“这也是程序?”

  这回却是云挽雪接口答道:“这是师父的恩义。你是师父义子,他们自然也这般待你。”

  正如云迟记忆里他那便宜义父说的,天星宫从来不以功法杀伐见长。一个以“观星象,事农桑”为宗旨的宗门,能做到声名远播、名震天下,靠的全是云理三十年前改良天下粮种,极大缓解了困扰大晋几百年的饥荒状况。

  道无定形,法无定式。云迟一个连门都入不了的菜鸡自然不好妄言何者高低优劣,只沉默颔首表示自己记下了师姐的教诲。

  宁息静待片刻,云迟时刻提防的San Check却没有到来。既无那股失重眩晕感,也没有阳魂离体看见自己的躯壳。

  难道我没组装对?云迟疑惑地开始检查每张碎片的序号,却没有发现任何错误。

  “奇怪。上次我一看见阵法草图就被吸了个一干二净,怎么这次遇到完整的还没反应了呢?”他绕着地上的油纸转圈嘀咕,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难道要刻在祭坛上才生效?可果萝姑娘明明说他们刚画在纸上的时候都有微弱的效果啊,她还提醒我注意安全来着……”

  看着一地鬼画桃符,云迟皱眉,看来没文化哪哪都抓瞎,还得去找资料分析这些阵法的功效和使用方法才行。

  她既然不愿掺和这些肉食者之间的鬼蜮伎俩,云迟也就将自己原本打算和师姐商讨的推测吞回肚里不去扰她。

  正当场面有些冷下来的时候,书房外远远传来一声轻咳,随后想起一串没有刻意压制的脚步声,最后才是一阵正常的敲门声响起。

  等获得门内的云迟许可之后,青宁轻轻拉开房门,行礼禀报:“公子,顾姑娘求见。”

  怎么最近都赶着要见我?是不是我又悄悄涨魅力了?云迟有些莫名其妙,心道你倒来的正好,这边我和师姐刚冷场你就过来活跃气氛。

  “师姐要见她吗?”云迟侧头询问她要不要回避,见对方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便吩咐道,“请到这边来吧。”

  顾清霜一踏进房门,云迟就感觉到她的气质有些不对,偷偷瞄了眼对方状态栏,果然找到一个【阴郁】的负面状态。

  于是他率先开口:“顾偃师,你有心事?”

  女傀儡师一愣:“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顾姐姐你这面具总是难掩眉眼神采的,往日光彩照人如今却乌云遮月,岂不就是相当明显。”

  土土土!被自己土到了。云迟忍着心中泛起的油腻感,送上一句也不算违心的夸赞。

  被世子殿下这么一岔,顾清霜倒觉得有些放松起来。她瞧着面前师姐弟的席位,奇怪问道:“你们这是?”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比不上家里楼下的路边早茶。

  勉强对付了午饭,云迟迎来下午的重头戏——参观百草园的作物。

  顾清霜闲得没事,也跟在他们后边一路游玩。

  说实话,这趟参观给云迟的感觉并不算好,赶不上在百兽园看动物。

  作为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前都市人,云迟他根本分不清这些试验田了花花绿绿的各种作物,只是不好意思拂了师姐的面子,这才装着一副好奇样子一路走马观花。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打呵欠的时候,一行人拐到一处特意用篱笆围起来的农田。

  这里种植的东西倒让云迟眼前一亮,来了兴趣。它们唤起了云迟沉睡的高中记忆,那顺口溜怎么说来着,什么“养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

  额,好像不太对,又好像挺对。

  眼前这片农田放眼望去所有的作物无论品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大,比同类大好几圈不止。

  “你们天星宫真有本事,这么高的稻子,要是全天下都种上,那就再也不会闹饥荒啦!”顾清霜显然很欣赏天星宫在农业方面的技术,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但云迟听着旁人的惊叹却并没有感到与有荣焉。

  他看着眼前几乎一人高的水稻样植,心中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

  这里的作物不太像是杂交技术能培育出来的。

  随意地在农场内扫视一圈,一个桌席大小的青绿色果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玩意儿他认识,外表看起来无限接近冬瓜,除了大了十倍左右。

  忽地,云迟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这场面他是见过的,确切地来说,这种体型巨大的作物他见过。

  太空植物!

  “我和师姐谈些心里话,亲近亲近……偃师请随意坐。”云迟面不改色地从师姐身旁的坐垫起身,回到自己的主席上,“顾姐姐可是手头上的任务遇到了麻烦?”

  顾清霜却答非所问:“昨日和公子一番交谈,我觉得很开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不了解的大晋式撩拨吗?云迟有些发蒙。

  这一功绩足以令当今天子破例为云理封王,赐号“济世天尊仁佑齐岳永昌王”,划齐岳天星宫方圆两百里为其封地。

  云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为自己方才的阴谋论感到汗颜。

  这倒怪不到云迟身上,身为一个浓度超标的宅男,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茬。

  例行与军镇守将会面之后,云迟等人在此暂时休整补给,次日一早在上百人的卫队护送下继续前往天星宫。

  整个齐岳如一条玉龙蛰伏,天星宫则位于齐岳最高峰“仙骨脊”东面的羽扇坪。

  用云迟的知道的概念来定义的话,主峰仙骨脊海拔大约九千米,从山脚河谷到雪线冻土,这里几乎拥有整个大晋最干净稀薄的大气和最丰富的植被垂直地带性。

  ‘难怪义父要将天星宫建立在此。上能观星象,下可开辟各种气候带试验田,十分专业的研究所。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粮种改良,是不是我知道的那种改良?’

  云迟甩了甩脑袋,将杂念排除脑海,又紧了紧裹着的厚厚狐裘,深吸一口逐渐稀薄的氧气,跟着大部队艰难前行。

  大晋几乎人人习武练气,况且山间专门开辟了可供车马行进的道路,所以寒冷和缺氧并没有对队伍的行进速度造成多少阻碍。

  要不是有云迟拖后腿,估计天黑前大部队就能达到天星宫主殿。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独立在山间的建筑群,听云挽雪指点,云迟知道了这都是各种植物培植的“项目园区”。

  看着不时往来的天星宫弟子,云迟惊讶地发现,天星宫不仅占地广袤、弟子众多,按照不同的研究方向,甚至还区分出好几个堂口,比起一个宗门,他倒觉得这里更像一所实力雄厚的以“以生命科学”为特色的重点大学。

  所以只要能遥控器,无论谁都能操纵傀儡的吗?

  感觉比自己想象当中要掉逼格……但是又更高级,有种说不出的奇妙矛盾感。云迟还没见过陆地神仙出手,强烈的好奇感驱使着他缓缓停在战场不远处看戏,同时也有些压抑不住心中满满的吐槽欲望。

  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跋峰在被武官接手之后,简单做了一些活动手脚的动作,开始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四位超凡者的战圈。

  “嘭!”

  有巨响从魏贺与玉楼的方向传来。

  卓王一身白衣有些凌乱,但他依旧定定地将剑尖斜指地面,带着不屑神色以目光牢牢锁定这对面半个身子被鲜血染成黑色的玉楼。

  然后才有哗啦啦乱石滚动的声响涌起,玉楼身后不远处有一顶峰尖被剑气拦腰削断,正顺着山势开始向下滑落。

  众人回到羽扇坪之时,天色已然入墨,两轮月亮悬在头顶,卫队里上百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有青衣童子领着杂役早已立在院前广场等候,此刻上前接了缰绳,向卫队校官道了谢,嘱人将卫队军士带去歇息。

  童子伴着三人走进规模颇大的宫殿,向云迟传话:“观景仙人说了,公子和二位今晚可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去问安。”

  羽扇坪卧在仙骨脊南麓,面向东海,不知道是否洋流、季风影响,这里气候比来时路上好上许多。云迟以体感估算出温度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以八千多米的高度而言,这个温度简直匪夷所思。

  三人于是在宫主居所,那挂着“集云殿”牌匾的建筑前分别,各自行礼告别,返回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回风院,大概因暖湿气流都被阻挡在此再不得上山而得名。

  云迟立在院前,在月色下仔细打量自己居住了十年的这个小院落,感觉熟悉又陌生。

  原来院中有这么大一棵常绿针叶树木?看起来像松树,但他分不清种类。

  好在云挽雪亦有心事,只是默然沉思,完全没有留意师弟那边的异常。

  云迟念头一动,那卷画轴无声消散。

  被这么一打岔,他的思绪毫无自觉地顺滑调整,开始在内心思考起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忽略的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双大手在幕后操控命运的话,那ta把我弄到大晋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无聊的叫我到处跑地图吧?

  他脑中胡思乱想着,正想吩咐丫鬟给自己添茶时,眼皮狠狠一跳,才想起自己几人落荒而逃,那留在天星宫的那些人怎么办?

  “师姐……”他心中挣扎,最后还是开口,“青宁和绿安还留在回风院……”

  云挽雪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摇头答道:“乌将军已经带着人马上山,也只能希望她们……没有遇害吧。”

  听师姐这么一说,云迟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二人就这么继续沉默,云挽雪却忽地一晃,斜斜地倒在了席

  好像也不对,毕竟我的武器里已经有一个性别疑似女的老爷爷了。云迟自娱自乐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将面前所有纸张收拢放好,端着煮茶用的火炉走到后院,将所有记录付之一炬。

  集云殿后山。

  宽阔的雪地开辟出一块中规中矩的空地,天星宫主要人员齐聚与此,纷纷肃立。

  今天是老宫主的葬礼。

  由于云理没有留下遗骸,众人商议过后只好以他坐化时留下的那截枯木代替,为其简单立了一个衣冠冢。

  跟着门人与各路前来吊唁的宾客寒暄了大半天,云迟终于逃离了让他头皮发麻的场合,躲回自己的小院。

  他刚到后厅还没坐稳,青宁就来通报,说军镇方才有人上山传信,从京城来宣圣旨和护送他的队伍已经到了山脚。

  他将义父的笔记一把丢在几案上,接过绿安手上那个有些鼓起来的信封。

  绿安退到一旁坐下,回答起云迟的第一个问题:“青宁姐跟我说,公子已经是及冠束发的大人,必须要规规矩矩地侍候,再不可像以往那样随意。”

  “听她胡说。你瞧瞧她自己,哪里像个规矩模样。”

  正一脸娇憨挺着胸脯伸懒腰的青宁闻言一愣,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以前你们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就是了。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又不是什么外人。”云迟满不在乎地向她们叮嘱,同时小心地拆开信封上的密封。

  信封表面没有任何文字,揭开用蜂蜡粘着的封口,里边有几张信笺,以及一叠的有些厚度的油纸。

  云迟抖开最上层的信纸,上边的小楷字迹透着一股娟秀,密密麻麻。

  这手好字的气质和果萝有些不搭呀。云迟看信的同时一心二用,评价起果萝的书法。

  信中,果萝表达了自己对云迟伤势的关心,以及草田部对他帮忙追捕叛徒时提供帮助的感谢,然后是对后续事件的一些陈述并附带她个人见解,最后才是云迟心心念念的东西。

  卜溪拓布置祭坛用的阵法。

  “公子料事如神,草田部周遭的大军已然撤下,只是校事司依旧不愿善罢甘休,私底下总要给我们使绊子……

  “……那叛徒已死,我们再无从得知他图谋血祭时的想法,只能从他的一些爪牙嘴里的只言片语中拼凑部分真相。据他们交代,‘祭祀是神的示谕,神在他们脑中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