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作者:贼拉难受      更新:2022-05-11 18:58      字数:3774
  卓康成调走以后,大白腿和屠浩如果还惦记着这个项目,我就拿这些行贿的证据威胁他们!

  对,就这么干!

  我说怎么总感觉自己有点事想不起来,应该就是这些证据,我一直也没想好怎么利用。

  50万呀!如果这个项目干完,我和章工一人至少能分50万。

  这个项目还得找两家陪标的,找谁家合适呢?

  另外,我是不是应该另外找一家公司来走这个合同,如果这么干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瞒过杨康平的;大连做系统集成这个圈子太小了,而且还有屠浩和大白腿在一旁虎视眈眈。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钱都要回来以后,我就想辞职了。

  自从看完化验单确诊后,我就浑身难受,估计时间不多了,我不想今后的日子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我想这个项目做完以后,就去西藏找个没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西藏,那是我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但一直都舍不得钱去;冥冥之中,我觉得那里应该是我生命的终点。

  我又开始盘算起来,杨康平那里还有147000元没给自己,加上这个项目赚50万,那自己手里就能有647000块钱。

  给儿子30万,未来他上大学的学费和花销基本上就够了。

  儿子,对不起,爸爸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未来你娶老婆、买房子,就得靠你自己了。

  还要给姐姐20万,自己死了以后,老娘就得让她照顾了,20万不多,但伺候老太太寿终正寝应该没问题,家那边花销要低很多。

  还剩下147000元,我想留给团团,虽然她不是我的亲闺女,亲爸也回来了,但毕竟从两岁自己就抱着,一晃五年了,在我心里就和亲骨肉没区别。

  不管是作为后爸,还是周叔叔,我都应该给孩子留点钱,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另外那辆宝马车张小瑜也不知道赔了多少钱,我要是一分不出可就说不过去了,要不然再多给点?

  但钱有数呀,我还不想减少给儿子和老娘的钱,看来钱还是不够!

  关上了灯,又翻来覆去好一会儿。

  我这一天也没闲着,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病毒的原因,就觉得一翻身就浑身酸疼。

  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个破旧的风箱在垂死挣扎,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睡吧,睡一天少一天了,明天还要去民政局离婚。

  又折腾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我被微信的提示音吵醒,翻身摸到手机,是张小瑜,她没有用语音,写道:结婚证、户口本、照片和离婚协议我都带着了,八点半,你直接过来就行。

  下面还分享了一个地址。

  我赶快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才七点半。

  伸手摸向墙上的开关,感觉头皮好疼,起身一看,枕头上有一滩巴掌大血迹,已经干了。

  慢慢摸摸头,还好,应该是结了痂,幸好还有为数不多的头发盖着,倒也看不出来。

  洗完脸,先用水洗了洗后面的头发,还要尽量避免接触到头皮,不然上面的血渍太明显了。

  完事又用刷牙的杯子接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感觉嗓子好了一些,尝试说了句你好,还行,虽然还有点哑,但对话没问题了。

  我去一楼的小餐厅吃饭,如家的早餐很简单,小米粥、馒头、茶叶蛋和小咸菜。

  眼大肚子小,我只喝了一碗小米粥,拿过来的茶叶蛋和馒头一口没动。

  看了看手表,八点十分了,赶快去服务台办手续。我如实告知枕头脏了,最后交了35块钱的赔偿。

  我上车前给杨康平发了条微信,说家里有点事,晚去一会儿。

  杨康平没回信,我也没当回事,老子已经这样了,能请假就不错了!

  第五郡附近的甘井子区行政服务中心里面就有民政局窗口,我住的这个如家距离行政服务中心并不远,等我开到那儿停好车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半。

  远远的就看见了张小瑜,她手里提了个牛皮纸的公文袋,里面估计是离婚协议和我俩的户口本。

  来大连这些年了,我的户口还一直没调过来。

  按理说秦韵和张小瑜都是大连户口,我调过来应该不难;但我和秦韵在一起的时候,大连的政策是夫妻投靠落户主城区得是结婚8年;而我的第一段婚姻生命力太短,只有四年。

  后来大连又出台政策,非贷款一次性缴纳80万元购买商品房就能落户,可我又没钱。

  和张小瑜在一起五年了,据说最新政策刚刚出来,夫妻投靠落户主城区由过去的结婚8年调整为2年了,可我又要离婚了。

  这就是命!

  其实,我也早就失去调转户口的兴趣了,儿子闺女都随妈有了大连户口,我也不想再要孩子了,也不是计划经济时代,还要凭着户口粮本过日子,户不户口的对我来讲没啥意义了。

  张小瑜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小领西装,高高的个子在台阶上很是亮眼;可惜,一会儿出了这个门就不再属于我了。

  或许,也一直没有属于过我。

  我没多少留恋,心里的那点遗憾,无非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而已。

  “来了。”她说。

  我点了点头,“走吧?”

  “嗓子怎么了?”

  “没事。”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一丝关心,但还是一直沿着台阶往上走,她跟了上来。

  我有过一次离婚的经验,但还是为现在的效率感到惊讶。

  记得当年和秦韵办离婚手续的时候,办事员还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但这次人家根本就没劝说什么,全程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当然了,这也和张小瑜准备充足有关。

  我手里掐着离婚证和自己的户口本往出走,张小瑜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下了台阶以后,不知不觉我就放慢了脚步。

  张小瑜站在了我的身前。

  “东北,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是谢我什么,谢谢我这五年来的陪伴?还是谢谢我能不吵不闹的痛快离婚?我不知道,也不想问。

  我望着她好看的鹅蛋脸,咧嘴笑了一下,“去美国以后,照顾好团团,如果方便的时候,就给我发几张她平时的照片...”

  说到这儿,我说不下去了,我要这些干什么?自己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

  我转身就往车那边走,她就在我身后跟着,高跟鞋踩着路面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我以前就怕和她逛街,明明个子很高了,偏偏还爱穿高跟鞋,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自尊心受挫严重。

  “我陪你回去。”她说。

  我没说话。

  小“宝马”一路北行。

  破喇叭里,宋冬野絮叨地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

  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

  满怀期待

  我知道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你好再见

  我俩谁都没再说话,我知道她一直在流泪,我没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何而流,是被宋冬野这个糙老爷们的歌声感动?是悔恨这五年逝去的光阴?还是后悔跟了我这么个窝囊男人?

  也或许是因为即将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而不舍。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我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窗外的风灌了进来,将歌声吹的七零八落,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张小瑜找来了两个皮箱,一个箱子我装了衣服,最占地方的是一件五年前买的羽绒服,右肘处磨破了一块已经补好了,我自己补的。

  去年冬天,这件羽绒服走路的时候曾撒落一路鹅毛。

  我衣服很少,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件,印象中最后一件新衣服,还是前年春天张小瑜给我买的;那是一件黑色的半袖体恤,此刻也躺在了皮箱里。

  另外一个皮箱装了一些书,都是这五年来我零星买的;以前的书我和秦韵离婚的时候没带走,我觉得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喜欢看,就都留给他了。

  最后把笔记本电脑和户口本、离婚证都放进了装衣服的皮箱里,我的全部家当就算收拾好了。

  出门的时候,她要送我,我说不用,就装书这个箱子稍微沉一点,我一手拎一个,正好不偏重。

  她跑回卧室,拿了一盒金嗓子喉宝塞进了我的西服兜里,嘱咐我别忘了吃,我连忙说谢谢,客气的就像陌生人。

  我拎着两个大皮箱往下走,张小瑜就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依依话别,也没有失声痛哭,我们的分手很平淡,平淡的就像这五年的婚姻生活。

  到了四楼的时候,我听见了关门声,那声音不大、很轻,却仿佛敲在了我的心尖上,针扎般疼了一下。

  走到三楼,遇到了邻居老马。

  “出差?”他望着我手里的两个大皮箱,那张满是皱纹干瘦的脸上挂着一丝惊讶。

  “马哥,不出差,离了!”我咧嘴笑了一下。

  “啥?”他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我只好放下两个皮箱。

  他咔吧了几下眼睛,好半天才喃喃道:“咋就离了呢?”

  他这句话并不是问我原因,只是感叹了一句。

  “来,抽根烟!”老马说完就拉着我坐在了楼梯上。

  他常年抽红河,我这几年改抽了细支的南京煊赫门。

  我40岁,老马接近50岁,两个老男人并排坐着抽烟,香烟袅袅,老马不是嘴碎的人,他也没问我因为什么离婚,我也就没说。

  一根烟抽完,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老马伸手就要去拎皮箱,被我一把拦住了,我一手拎起一个皮箱,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呵呵一笑,拎着就往下走;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我,没说再见,也没说一路走好。

  我知道他的不舍,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会一个人蹲在漆黑的楼道里抽烟,没有了我的陪伴,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