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卡莱尔轻声说着，指着正前方的大楼，“这儿就是元老院。”

  这么大？

  完全赶得上大会堂了，亚瑟瞠目结舌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门，豪华的内设不必多说，连地上的红毯都极为厚实。

  卡莱尔带着他直接从一侧大理石的楼梯奔赴三楼，军靴踏出的步伐冷肃逼人。

  很快，他推开一扇大门，里面的陈设跟他在王宫里的办公厅差不多，只是长条办公桌后的高背椅雕刻着银星。

  空无一人。

  “在这里办公的，是负责矿石贸易的元老，罗曼。”卡莱尔给他介绍过，“可以跟着他多学一学，对今后还是有帮助的。”

  在听到“矿石贸易”这个词的时候，亚瑟就想明白他的用意了。

  立刻点头应下对会长阁下告辞，而后走进办公室里。

  先是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然而只看了一多半的时候，这位名叫罗曼的元老就到了。

  虽然身在枢密会多年保养得当，但看那头发大概六十都冒头了，亚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却冷笑道：“穷国就是穷国，就算是贵为王子殿下也是个小贼！有谁准许过你看那些东西吗？”

  妈的，刚来就给自己下马威啊？

  “卡莱尔阁下任命我为书记员，整理这些是我的义务。”亚瑟轻飘飘地回答，“不过我是没想过这工作量这么大，乱得像狗窝！”

  听到他敢鄙夷办公区域像狗窝，罗曼怒上加怒：“别以为圣座肯收留你就如何！你给南陆带来了战祸……”

  “慢着慢着，如果大人您觉得是我给波坦带来了麻烦，大可以跟教皇建议把我撵走。”亚瑟翻了个白眼，反正跟这老家伙杠不杠的，他在教皇面前都不会放什么好屁。

  “对了罗曼大人，刚才我在‘整理’您笔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啊……怎么铁矿石的出入账，就没走平呢？这事儿回头我得跟卡莱尔阁下念叨念叨了。”

  一席话说完罗曼完全哑口无言——他完全想不明白，就这么个毛头小子，跟自己见面还不到十分钟，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你，你想怎么样？”

  “罗曼大人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反而见对方是客气了，亚瑟是越发刁毒，“您这有什么门门道道的，干脆一并跟我说了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罗曼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转身把桌子上的账本册子等等一阵风似的收了起来，慌里慌张地跑掉了。

  “还想给我下马威。”亚瑟撇嘴，见屋里没人了，大大咧咧坐到办公桌后面，开始大翻特翻那些账本和册子……收起来又怎样，又没上锁，我想看还是能看到。

  一连几日罗曼都几乎不在亚瑟面前出现，他本人也将波坦官方的矿物进出口的账册都看了一个遍，大大小小的毛病他一一记录在案，并直接上交给了卡莱尔。

  他知道教皇的儿子在用这种方式审查他的能力，所以尽可能地办好了。

  “嗯，做的很好。”收到汇报后，卡莱尔满意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殿下需要再长的时间才能做好。”

  “会长阁下如果还有什么吩咐的话，就请直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到最漂亮。”亚瑟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那今天陪我去转转吧。”卡莱尔把手上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里，起身招呼杰兰特。

  “平日里公务这么多，有什么吩咐你让我去做就是了。”亚瑟没想到这家伙跟他妹妹一样的行动派，有什么事是说来就来。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有些事还得我亲自去。”卡莱尔抱肘，“呵呵，当然我也怕殿下你溜了啊！”

  “你开玩笑吧？我溜，往哪儿溜？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这人可赖皮！卡瑟坦就你们父子肯罩着，额，我是说就你们父子肯收留我……就算你们要撵我走，我也赖上你们了！”

  本来说他那句“溜”是开玩笑，却没想过王子殿下玩笑开得比他还大，两人不由相顾莞尔，越发觉得彼此性格合拍。

  登上礼车亚瑟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马斯顿最大的商业街。”

  卡莱尔没多说什么，让杰兰特亲自驾车往花园街市那边去。

  说是街市，其实跟贸易港没什么区别的；毗邻波坦最大的两个港口克里特和新月港，运下船的物资，除了大商会预定的，都会先行运输到这里先交税，然后会进行分类筛选……在这期间会有商人来进行大宗交易。

  当然作为波坦最大的市场，这里的零售出货量也很可观，礼车才刚刚靠近市场的大门，亚瑟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

  “两位大人，已到了。”杰兰特把车停稳之后拉开了车门，“这会人正多……阁下，您要不要带殿下去酒馆喝两杯，等人潮退下去再说？”

  他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卡莱尔厌恶人多，不过偏头看了看兴致盎然的亚瑟，他摆手道：“别扫兴，难得陪亚瑟来转转。”

  “嘿嘿，我这是乡下人进城，来见识见识的！”都给软禁了数日，现下看到这热闹非凡的景象，亚瑟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真没想过在卡瑟坦也能见到这等繁华的景象。

  径直穿行进大门，这里的街道其实比外面的主街还要宽，只是地上到处堆积着装满了货物的木箱柳条箱，再加上行人如织，显得这里无比狭窄。

  “上好的烟丝，都是巴达纳西河田区出产的！”

  “大豆，蚕豆，花生，青豆！我这里什么豆子都有！”

  “绢丝布料，亚麻，丝绸！毛料毛料！”

  两边的建筑全部都是木质的，临街的一面没有窗子，全部都是大木板门，方便人们进进出出和采买。

  “花园街市的交易额几乎占整个波坦贸易的三分之一。这里，也是整个卡瑟坦最大的货物集散地。”背合着双手往前走，卡莱尔对亚瑟说着。

  瞬间明白了卡莱尔的用意，亚瑟忽然说道：“我想看看原铁。”其实来这里的根本目的，是想测试亚瑟有关铸造冶炼的学问到底有多少吧？

  “在帕尔斯菲拉米尔的时候，我曾见过他们的原铁。”亚瑟说着，“质量很差，成分也很低……如果我们的原铁也是同样的情况，那我们的工作量就太大了。”

  “呵呵，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累的。”卡莱尔颔首，“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继续带着亚瑟往街市的深处走去。

  很快，街市的景致完全不一样了，道路两侧的房子也从木制板房变成了大石砌成的楼，每一座楼都是独立的，而且从外面看跟碉堡差不多。

  这些碉堡临街一面都只有一扇大门，而且几乎每个门口都站着人——进进出出的商人大抵穿戴考究，一看就跟前街那些普通商人不同。

  看来做矿石原铁生意的，还真都不是一般人……把卡莱尔拖上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亚瑟，跟我来。”卡莱尔抬手一指，街道的尽头是一座造型磅礴的黑色塔楼，外表看起来跟兵营堡垒毫无区别。

  也许还真是一座堡垒，塔楼的顶部是锥形的，蔚蓝色的银星旗迎风招展，森严的气势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