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秒钟，原本面部的扭曲只是细微的，可很快，整张脸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扭拧的面团，五官全部聚到了一起！

  “父亲，小心！”卡莱尔第一时间抽出佩剑，拦在教皇面前。

  很快，几乎解体的夜行衣下，身体也在急剧的收缩，不似人声的惨叫不断传来。

  “危险！”亚瑟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鬼东西，慌忙从身后海神祭坛之上，将全湿的台布扯了下来，跟两名护卫将这翻滚惨叫的男人盖住。

  嗤！

  腐蚀声不断从台布下传出，众人才刚刚退后，就听到了更大的惨叫声。

  “这他妈怎么回事！？”大惊失色的亚瑟先是听到形似气球爆裂的声响，随后就见海蓝色的台布像是被鼓风机般吹起了——绒布开始被急速的腐蚀，阵阵焦臭盖过了海水的咸腥味。

  就算在21世纪，亚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去看看，怎么回事……”卡莱尔声音清冷，对着身旁的护卫下令道。

  “别急着过去！”亚瑟阻止道，从护卫手上接过他的佩剑，满面戒备地走了上去。

  不断还有形似沸腾的声音从绒布下传来，甚至隐约还能看到猩红的血气不断从那些腐蚀出来的窟窿冒出来。

  维持着绝对的戒备，亚瑟伸手用护卫的佩剑轻轻挑起那厚绒布，浓重的臭气扑面而来——记得大学时代放暑假之后，臭气熏天的宿舍里有几只腐烂的死老鼠。

  ……然而这味道更冲百倍，更像上千只死老鼠搅和了浓氨水和二氧化硫。

  “呕！”

  较之味道，死尸的视觉冲击更让亚瑟不由一阵干呕，忍不住别过脸去。

  根本看不出这是个人，整个躯壳不断地鼓起血泡，一个又一个的爆裂，喷出恶臭的血气。

  “这是……”

  卡莱尔靠近时亦是用丝帕掩住口鼻，幽深的黑瞳掠过震惊

  ——见他这反应，亚瑟明白过来，不光是他没见过，连这位枢密会的领袖也没见过。

  尸体在继续腐化。

  “去把扔下祭台的那个……拖上来！”

  教皇的声音逼人，愕然中的护卫们醒悟过来转身就往海崖那边跑——吊在麻绳上的那具尸体，一如盖布下的惨状。

  “是，邪术？”卡莱尔最先开口。

  教皇还未说话，亚瑟却先把护卫的佩剑拿了起来：“你们看这个！”

  刚才挑开盖布的时候，他手上的佩剑不自觉地碰到了尸体溅出来的血气血水——这把铁器居然发黑了！

  就算这年代的铁再不怎么坚固耐用，究竟也是金属……这腐蚀性得有多强！

  回身看到此景，教皇眼底变得更加阴郁：“两个活口都没了！”

  “父亲，此人口中的夜莺应该是真的！”卡莱尔调整过呼吸稳定了一下心神，才汇报着，“在您与殿下的房间出现刺客的时候，我已下令整个马斯顿宵禁！”

  “宵禁？呵呵别忘了，马斯顿有三座港口！就算五年前全面禁了私船和个人渔船，大海这么大，王都的海岸线又如此长……况且在此中转的各国船只不论公私有多少？”

  作为曾经的“船王”，教皇实在太清楚不过了，“说不定早就跑了！”

  “教皇大人说的没错，”在看到教皇审视的目光，亚瑟表示赞同道，“我与卡莱尔阁下在黄昏时抓了刺客，此事有那么多平民围观，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马斯顿。彻查的命令发出之前，那什么狗屁夜莺已是跑路了！”

  “儿子疏忽了。”卡莱尔赶忙说着。

  “教皇大人，这事怪不得他。”

  知道自己那一番话必然会惹到他，亚瑟第一时间为卡莱尔争辩，“正如大人所说，马斯顿港口众多，就算我们旋即下令彻查马斯顿，那些混蛋混入人群很难抓到——大人您也该知道，当初我从拜伦跑出来的时候，首相大人可是立马下令抓我的，我还不是该跑就跑出来么？更何况这些刺客如此狡猾！”

  “今天抓到了两个活口，还将他们的幕后主使审问出来，倒也是一大收获。”听完亚瑟的话，教皇并没有再说什么，一道闪电掠过，又是照亮了这张阴沉的脸，“只是可惜没活下来！”

  “嗯，人证死了。”卡莱尔紧蹙双眉。

  假如这刺客还活着，以教皇在信仰领域的绝对权威，他们召集勤王军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教皇大人，我认为彻查此事固然很重要……不过，这两具尸首可不可以给我？”亚瑟略是想了一下，进言道，“我的一个随从在帕尔斯的炼金所呆过，可以查一查这两具尸体的死亡原因！”

  “准！”教皇郑重点头，“不论查到什么，一律上报。”

  “那可得小心了，这东西看起来可不那么简单。侵蚀铁器，铁棺恐怕没法入殓……”卡莱尔叮嘱了一声，旋即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去试试找个厚一点的木棺。”

  “弗兰克，你们四个上前。”教皇忽然身子一转对身后的护卫下令。

  四人迅速靠近，教皇如此郑重必然有重要的命令下达。

  “现在，在海神引领之下，对亚瑟宣誓。”教皇回身，突然从卡莱尔腰间抽出佩剑，“亚瑟，跪下。”

  惊涛骇浪忽然拍打在海神祭坛，亚瑟不由圆睁双眼，转瞬间敛容对着教皇单腿立跪。

  宝剑轻轻地压在肩上，教皇的声音冷肃逼人：“我以海神代行者之名，封亚瑟·温弗雷为波坦骑士。即时生效！”

  骑士们在受封后还要经过整整一年的见习期，而所谓的“即使生效”，就是宣布他现在已是正式的骑士了。

  不由抬头怔怔回望着对方，教皇却身子一转，把手上的宝剑还给儿子，又对那四个跪在地上的骑士道：“以后亚瑟有什么吩咐，你们统统照做……并全权负责他的安全！另外，需要多少人手，不必报我，一律批准！”

  “是！”

  几人一口应下，随后跪地对着亚瑟行骑士的礼仪。

  将目光转向海崖，狂怒的风雨下波涛汹涌，出神地望了大约半分钟，教皇的口气低沉：“暴风雨……还是来了！”

  …………

  不愧是教皇国的办事效率，拨给亚瑟使用的那个偏院就已经打扫修整出来了，所有的设施器具一应俱全；不仅如此，园丁还悉心地在房前屋后栽上了花木。

  还有从侍女到厨娘清洁工……全部仪制都是照着洛伦兹来使那边来的。

  亚瑟这下可是高兴了，不过最高兴的要数巴斯了，这小子几天前还是个奴隶，还被下过大狱；现在一转眼住进如此豪华的王宫中不说，还有这么多仆人侍女在服侍，简直是上了天堂啊！

  “得感谢殿下才是了，要不能享受到这个吗？”作为曾经特兰纳的穷学士，加雷斯也穷惯了，如今一来眼都不够用了。

  “马屁差不多得了啊……赶紧过来干活，”亚瑟佯怒，“接下来我们会很忙，首先要研究各种矿物；其次嘛……等下他们会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