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愣了一下，然后绷着脸继续想。只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温琬生气的点在哪。

  终于，温琬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没有觉得殿主让我们用姜曦来威胁陆君辞，太过阴险卑鄙了吗？”

  楚锦：“……”

  楚锦不知道该如何说，阴险肯定是有一点。

  但是在他看来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成事就好了。

  他并不介意这一旦。

  再说了，其他宗门不也都是如此吗？明面上都是一副衣冠楚楚模样，暗地里还不知道是如何的龌龊。

  他们龙吟殿只不过是把这些事情都摆出来了而已。相比之下，他们龙吟殿还算是一个坦坦荡荡。

  只不过，现在温琬如此生气，是应该附和着一点。

  楚锦当即愤愤不平，仿佛是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确实是很阴险。这种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做！”

  温琬瞧着楚锦又嗤笑一声，语气里全然是不在意。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

  “现在龙吟殿里，似乎只有我还坚守着老殿主的理念。龙吟殿是名门正派，门内的应该是侠肝义胆，头悬明镜。总之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凭着自己的一身修为去欺凌弱小。”

  “姜曦并无过错，为什么要卷进我们的事情里来，平白无故的受这一场无妄之灾？”温琬反问道，“修行的目的从来就不该是如此。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见温琬表情严肃，楚锦才收了玩笑的表情。

  “楚锦，我们几乎是一起加入的龙吟殿。在龙吟殿里我第一个认识的也是你。我们一起一步步的爬到现在这个地步来。”温琬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们的理念即便不是相同，也该是相似。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温琬不知道她说这些话到底有没有用。

  又或许只是徒费口舌。

  然而她却仍然抱一丝希望。

  说动不了羿骅，也应该是能说动楚锦的。

  楚锦轻叹了一声：“殿主对你下这个命令的时候，这些话你也应该对殿主说过吧。”

  温琬淡淡的“嗯”了一声，冷声道：“是说过。”

  “殿主怎么说？”

  “他说我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决定。”

  没有资格。

  楚锦愣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睛。他仿佛知道温琬生气的点在哪了。

  “他真这样说？”

  “我骗你做什么。”温琬握紧了拳，眼底里是难掩的怒气。

  楚锦深呼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殿主让我把话给原封不动的转给你，他知道我不会动手，所以想让你去。”

  “现在我也把我的态度摆在这里，如果你真的去找姜曦，我一定会拦着你。我不会对莫凉动手，也不会对陆君辞动手，更不会去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温琬愤怒握拳。

  楚锦叹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我确实对这些事情不在意。又或者来说，殿主的某些理论我是赞同的，至少是不反对。”

  “但是，不管我的理念如何，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

  “温琬，龙吟殿已经不是以前的龙吟殿了。它早就与你的理念相违背了。你真的不适合再待在龙吟殿。”

  楚锦终于把他一直没敢说的话对温琬说了。

  “再加上你是老殿主嫡系，羿骅他早就开始忌惮你了。”

  可是温琬却没有被楚锦的话给触动，搞清楚楚锦的态度之后直接便说道：“既然你愿意站在我这边，那现在我就直说了。我现在想回龙吟殿召开峰主会。我绝对不同意殿主的想法！我一定要否了他的决议！”

  只要有半数峰主长老都同意她的意见，那殿主的命令就自动被否定了。

  堂主有召开此会的权利，尽管她只是一个副堂主。但是龙吟殿里没有别的堂主，她就算是个副的，也能被当做是正的。

  她从来就没有召开过峰主会。

  这一次还是第一次。

  她一直都很尊重羿骅的意见，只是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楚锦皱眉问道：“你真以为那些峰主长老会认同你的想法吗？”

  怕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温琬意志坚决：“认不认同也要尝试过再说。我相信龙吟殿里跟我有一样想法的决对不止我一个人。”

  “温琬，你错了。”楚锦叹道，“当愚昧已成常态，清醒便成了一种罪过。回了龙吟殿，召开峰主会，你只会更加失望。”

  楚锦在劝温琬。连他这种追随老殿主最久的人都改变了曾经的想法，更别说后来入门的受殿主思想影响最深的那些年轻峰主了。也许，根本不是龙吟殿变了，而是整个东州都变了。

  仿佛在东州之上，不用些阴谋诡计，就无法立足。

  东州，不适合好人生存。

  它不适合温琬。

  楚锦一直都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冷冽的分神，内心里藏着怎样一副热心肠。温琬从来就有她自己的原则。

  “当意见真的无法统一时，我会退出龙吟殿。”

  如果她改变不了龙吟殿，那么只能让自己脱离这个让她厌弃的环境。话一说完，温琬就转身离开。

  留给楚锦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周边的领域也消散。天空之上徒留有一道有灵力的轨迹。

  楚锦握紧了拳，而后又渐渐松开。唇边留一抹苦涩的笑容。

  温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楚锦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拿出星铃联系龙吟殿的殿主。

  星铃响了一会才被接通。

  “楚峰主？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殿主，你的话有点伤温堂主的心了。”楚锦淡淡说道。

  羿骅沉默了一会，最后才皱着眉说道：“我知道。可是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也是气急了。”

  楚锦讥笑一声。

  羿骅说的话根本就不算解释。

  气急之后说的话，难道不是心底话？

  楚锦突然说道：“殿主，放过温琬吧。”

  “温琬已经不适合龙吟殿了，再待下去，撕破脸皮，双方都不好看。免得将这最后一点情谊都耗尽了。”

  羿骅没第一时间回话。

  他当然知道温琬跟龙吟殿的理念相悖。现如今龙吟殿与温琬之前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放温琬离开，当然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只是……

  羿骅真的想放温琬离开吗？

  当然是不想的。

  温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分神。是龙吟殿的一大战力。放走了温琬，龙吟殿的实力又要下降。

  还别说楚锦这个分神跟温琬的关系了。

  楚锦跟温琬一向要好，要是温琬离开的，楚锦说不准也要离开。

  龙吟殿一下子折损两大分神。

  羿骅薅了薅头发，跳过了这个话题。

  “到时再说。”

  这是羿骅留给楚锦的话。

  然后龙吟殿的殿主就掐了星铃。

  楚锦面无表情的把星铃收进怀里。

  他就知道龙吟殿不会轻易放了温琬。若温琬只是一个出窍，放了也就放了，可偏偏她是分神。

  除非……

  温琬离开的时候把她的一身修为也舍弃了。

  只是几千年的苦修，好不容易才到如今这个地步。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呢？

  楚锦的目光渐渐坚毅，他绝对不会让温琬如此！

  .

  “陆君辞，关于陆夫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莫凉小心翼翼的问道。

  问这句话的时候，莫凉的声音很轻，语气里有一股试探的问道。

  陆君辞脸上的笑容僵了。

  莫凉立刻着急的解释道：“我不是想提起令堂大人，再勾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我认为有些事情不应该瞒着你……但是若要我开口，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陆君辞攥紧了自己的衣袖，身体也绷直了。

  陆君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莫凉不是想故意提起他的伤心事，因为莫凉不是那种人。

  只是，莫凉问的话，叫他如何接。

  莫凉看着陆君辞的表情，觉得他有一点不对劲。

  莫凉小声的问道：“君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按理说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然原主不会刻意的留下一道力量，就为了叮嘱她让她告诉陆君辞真相。

  只不过原主对她说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转述。

  是原主救的陆君辞，不是她。

  她实在没有脸来将原主的功劳转移到她自己的身上。

  陆君辞回道：“应该……知道一些吧……”

  莫凉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多少？”

  陆君辞断断续续的把娱人对他说的事情简单的跟莫凉说了一遍。

  药人的事情陆君辞不打算告诉莫凉。

  反正他身上的药性大部分应该都已经根除了，也不必再告诉在乎他的人让他们徒增烦扰。

  莫凉听陆君辞讲完，若有所想的点了点头。

  心底也大致有了一个底。

  陆君辞知道的是前掌门对他和陆夫人所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原主在这里面做什么，从他的角度看，原主所做的依然是覆灭了焚月界前身，不过对于陆君辞来说，也算是间接的报了仇。

  那么莫凉和陆君辞之间就没有别的仇恨了。

  难怪当时陆君辞对莫凉的仇恨值会突然清零。

  原来原因在这里。

  莫凉长舒了口气。

  那就让这件事情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没错，陆君辞所了解的，就是全部事情的真相。

  “圣君。”

  “圣君？”

  “啊？”莫凉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之色。

  “圣君突然问此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君辞同样小心翼翼的劝道，眼底红了一片。

  是不是这件事情里，还有什么隐情？

  莫凉愣了一下，继而否认道：“没有啊，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嗷。”

  陆君辞收了表情，绷着脸低头默默喝茶。

  莫凉低眸看了一眼，陆君辞拿着茶杯的手一直在颤抖。

  陆君辞迎着莫凉的目光望过去，有些尴尬的笑道：“它有点不听使唤。”

  话一出口陆君辞就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莫凉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轻轻拥抱了一下陆君辞。

  “有人在一直期望着你平安。”

  陆君辞听到莫凉说道。

  楚锦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楚锦略微有点尴尬的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莫凉松开陆君辞，然后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锦，在楚锦旁边打量几眼。

  陆君辞装作一副无事人一样。

  “温堂主呢？怎么没跟着楚三峰主一起。”

  楚锦不明白为什么莫凉叫温琬就是温琬就是温堂主而不是温副堂主，叫他就是楚三峰主而不是楚峰主。

  “温琬她有点事先回去了。”楚锦说道，“那边我已经结过帐了，莫圣君想走随时都可以。至于我对莫圣君说的，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圣君改变了注意，都请知会我一声。”

  莫凉颔首：“好说。”

  接着两人又互相交换了星铃。

  彼此的灵力注入到星铃里面。

  其实莫凉感觉楚锦还挺好说话的，她来之前还是来之后都以为要有一场苦战。

  互相行过礼之后，楚锦离开。

  可没走几步楚锦又折返回来，很认真的对着莫凉陆君辞俩人衷告道：“莫圣君，陆峰主。我建议里面这段时间好生的盯着那个叫姜曦的小姑娘，免得她出事。”

  莫凉一怔，接着转头看向陆君辞。

  陆君辞脸色渐渐难看，皱着眉问道：“这算是威胁？”

  这话把楚锦给问愣住了。

  他分明只是善意的提醒，怎么就成了威胁。

  回想一下自己的话，感觉倒真有点威胁的成分。接着楚锦失笑道：“不算威胁，只是提醒。我和温琬都不会动手，但是难免有龙吟殿的其他人会出手。”

  陆君辞几乎是咬着牙问道：“这与姜曦又什么关系？她是怎么被扯进来的？”

  楚锦没说话，接过陆君辞话茬的是莫凉。

  “因为你跟姜曦走的近。就如同你与我走的近是一个道理。”

  “因为我，牵扯到了你。再又因为你，牵扯到了姜曦。”

  一个接着一个。

  莫凉猜测没有牵连到祝修的原因是因为伏羲宗。

  现在看来祝修在伏羲宗里，还算是被保护的一个。

  至少伏羲宗的名头大。

  有伏羲宗在，祝修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