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异族，是啊，可是古朝的那些权贵，他们虽然披着人族的皮，但内在却比异族更加残酷暴烈……”

  “你也说了，那是古朝……

  如今这个时代，繁荣富强，孩子们有书念，成人们有工作，生活有条不紊，为何还需要你的计划，为什么需要求助于一个亡灵？

  慕青庵，你们现在是人族的敌人！”

  “敌人？比我们更恶的人族之敌，你敢保证就没有吗？

  堕落入殓师，没有他们帮忙，始皇帝想要彻底苏醒，可没有这么容易！”

  听到敌人这两个字，本已经是弥留之际的慕青庵突然变得极为暴躁！

  手臂强撑着仅剩的上半身，慕青庵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些怒火。

  哪怕是奄奄一息，这愤怒也表现得极为明显！

  这一波，这一波是慕青庵紧跟时事！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我会把堕落入殓师全部消灭，站在人族的立场上！”

  “呵呵……那我就在下面等着了，希望等来的人不是你……”

  慕青庵环顾了一下自己的九位同伴。

  他们的实力不如自己，早在太极图箓逆转阴阳，黑白光束自天际而下的时候，就因为无力抵挡被消去了身体与灵魂。

  在他们九人落下的位置，也只剩下九堆灰白色的尘土随风而散。

  自己估计也逃脱不了这种身形俱灭的结局，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给……

  真是凶狠啊！

  “小心始皇帝，他似乎一直在谋划人族的气运……

  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些人并不赞同我的想法，若是遇到那些人，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经历了激烈思想斗争的慕青庵终究还是提醒了千默一句。

  千默之前说的一点都不假。

  慕青庵自己也知道，他其实太过自负了。

  代表人族投奔大渊，可人族又如何是他们那几个人就能代表的？

  哪怕是在这数百年来，他们暗中将不少人族都转化成了亡灵，但还是有还多的亡灵，直到现在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纯粹人族的身份。

  顶着一副亡灵的躯壳，也要坚持称呼自己为“人”……

  始皇帝的意思，既然这些得到了宝贵自主权的人族不愿意与大渊为伍，那就是失败品，白占大渊好处的失败品是不需要继续存在于世的，应该直接清除。

  但后来以慕青庵为首的几人却劝说始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的原本目的，是通过这种转化实验，寻找到一种比较和平的，能把人间界纳入大渊统治的方法。

  转化方法现在已经研究成功，但之前忽略了人心的弊端却出现了。

  以始皇帝的残暴，自然觉得是采取武力镇压的方式比较简单。

  可是慕青庵等人却问了始皇帝这样一个问题：

  将来呢？

  将来真正进攻人间界的时候，也强劲用武力镇压？

  不愿意归于大渊着，就用杀戮去解决？

  最好的情况，也只是给大渊增加一些毫无神智可言的工具灵？

  至于向黄贺、王平那样，用大手段更换灵魂内核，保留神智却强行将他们忠诚的对象换成大渊……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这种麻烦至极的方法会消耗多少力量！

  对一些圣者使用这种方法还行，虽然始皇帝也会受到反噬，但能得到拥有神智的圣者战力，总归是值得的。

  可要是换成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族……

  呵呵，那还是乖乖变成工具灵为好。

  若是挨个转化成更换了灵魂内核的神智亡灵，恐怕始皇帝自己就先要因为承受不住反噬而彻底挂掉了。

  那真是始皇帝想要统治的臣民？

  很显然，慕青庵等人的劝说成功了。

  始皇帝也觉得统帅一群没有丝毫神智可言的亡灵没什么意思。

  所以，那些不愿意配合的神智亡灵，全部被始皇帝集中于一个地方，由慕青庵等人全权负责。

  大渊的本意，是通过长时间的开导，让他们接受自己已经臣属于大渊的事实。

  现在看来，没了慕青庵等人以后的这些人，前途堪忧。

  像是蒙家四将这些人，都是绝对的保守派，过多的神智亡灵涌入，保不齐以后就会出现大批量的新贵……

  他们这些人到时候，必定会被这些新贵分走大量的利益！

  现在潜在威胁的保护伞要消失了，他们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起码也要将这些不顺从的亡灵先清除掉。

  虽然类似慕青庵这样实力不低的存在还有一些，但仅凭他们，恐怕也无法完全保护住这些不愿意臣服大渊的“人族”亡灵。

  想必他们会过的极为艰难吧？

  临死之前，慕青庵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哪怕是对干掉自己的人透露始皇帝的计划，也要为那些“同胞”留下善缘。

  只不过，他这样请求千默，其实已经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大渊无法保住人族！

  真正能保住同胞的，还是人族自己！

  千默沉吟，但他也知道慕青庵现在时间不多，所求的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别的我无法保证，但认为自己还是人族，并且不愿意臣服于大渊的，我会尽力把他们保下来。”

  身为千家少族，千默自认为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更何况，身负传国玉玺、浑沌界魂、伪·太极图的自己，如果不出意外，是注定要在大渊战场上发挥出重要作用的。

  自己的话，即便是那些强大无匹的圣者们，也要认真考虑。

  更何况，慕青庵的情报真的很重要。

  始皇帝，果然是在打着传国玉玺的注意……

  人族气运这种东西，除了用来掌控传国玉玺，还能用来干嘛？

  亡灵们可用不了这玩意。

  “如此……便可……”

  慕青庵仅剩的残躯终于消散，从始至终，他与千默的交流都并没有多少句话。

  他甚至连千默的身份都不知道。

  但他却相信，这个小子不会在这一点上欺骗自己。

  既然他说会尽力保住那些人，那就一定会去履行。

  现在，自己应该可以解脱了……

  亡灵之风还在呼啸，地面上的灰尘被大风扬起，吹到了战场上不知哪个角落。

  人族的历史上将只有青庵居士，却不会记载一个化名为断发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