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两碗姜汤后，李谦尘被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汗，人昏迷着，没有半点动静，等喝了第一帖药，才看见他眉头微蹙，似是不太舒服，时常会将手脚伸出被子外，偶尔也会想要翻身，被嬴政一手压住了。

  眼见天将破晓，嬴政的睡意也上来了。

  “水……”

  嬴政闻声看去，人还闭着眼，她认命地去接了杯茶水，等回到床边时就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琥珀眼睛，她微垂下眼：“醒了正好，茶水温的，自己喝。”

  事实上，她挺耐烦给他又是灌姜汤又是灌药的。

  看在他的受伤自己也有份的面上，她暂且便忍了。

  伺候人这种事，早八辈子她就不会做了。

  “你还不接？”嬴政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这目光说不清，道不明，分明一双澄澈的眼睛，嬴政偏偏觉得就像小溪或水潭，乍一眼能见到池底沙石，却完全探不清其深度，不明虚实。

  “手抬不起来。”他开口，嗓音很是沙哑，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嬴政眯眼：“你之前翻身打被子是怎么动的！这会儿没力气了？”

  话虽如此，李谦尘手臂无力，连药碗都接不住，她不可能勉强伤患，到底还是将他扶坐起来，后背垫高了枕头，喂他喝茶。

  李谦尘听了她的话，露出几分羞愧，趁着白净的脸，倒有点不符合本身的年龄：“你照顾了我一夜？”

  “没有。”

  李谦尘的眼神变得很微妙，嬴政也觉得自己这句‘没有’很站不住脚，于是睁目又道：“我晚上没有睡意，无聊……”

  “所以，你是‘看’了我一夜。”

  “……”嬴政撇嘴，“你爱咋想咋想。”

  李谦尘就着她的手喝下茶水，之前又是姜汤又是苦药，满嘴皆涩，饮过茶水后涩味过后又有些回甜，自醒过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为什么老是看着我？”嬴政被看得想摔了手中的茶杯。

  “你穿的是我的道服。”李谦尘目光下移，落在某处，“大了。”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差点变脸色，李谦尘连忙补了句：“衣服大了……”

  她的脸色顺利变了。

  “没别的衣服了。”嬴政咬牙，“难不成你想要我脱下来给你看看？”

  她先前换下来的道服破得不成样子，看得出缝补的痕迹，那件不也是他的道服改小的。

  “我没这个意思。”李谦尘从来没跟正一这么交流过，她的反应落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亲切，或许她自己没能看得出来，“之前我有叫人下山给你买衣服的。”

  “没人给我……”嬴政脸色稍缓和，回话本是随口，但话一起嬴政就明白了，她这是被天庐派的人给怠慢了，连孙大夫这个活人都给请上山了，区区一套衣服不过死物，却两天了还没送来。

  虽然这两天，天庐派应该也挺忙的。

  嬴政叹气，抬起茶杯晃了晃：“还要么？”

  “要。”

  李谦尘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一时陷入沉思的嬴政都没能发现。

  嬴政转身去倒茶，身后那注目光就像贴在了她的身上，没等她再次爆发，随风传来了他略有迟疑的声音：“之前你跟大夫说，我……待你如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