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说要救人，不是假的，亦不是心血来潮。

  峒沢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没了威胁，那她饶过他又如何？

  她向来惜才。

  “你……是这场战役的幕后之人？”峒沢回过神来，敛下眼中情绪，紧绷的肩膀微松。

  嬴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表现，明明方才眼圈都红了，她还以为他等会演出一厢‘认亲’的戏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理智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很聪明。”嬴政说，“若筽将军的军队里没有你这个军师，恐怕这一路上也不会那么顺畅。”

  “那又如何？不照样败在你手里了吗？”峒沢哪怕是落魄着，在她面前腰背仍然站得笔直，“你究竟是何人？”

  这么问，不止是出于谨慎，恐怕在他内心，仍然想得到一个很是渺茫的答案。

  “我是能救你们的人。”嬴政再重复了一遍，“你们逆谋失败，但凭现在幸存的几百人，你们活不到安全回到北荒的时候，如果选择隐姓埋名，你们这么多人一辈子都得偷鸡摸狗地活着，子子辈辈不能露面，这是你们想要的结局吗？”

  “宁死不苟活！”从山洞里钻出一个人头来，大声回道，接触到两人的目光后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其后想要跟腔的人还没出口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宁死不苟活？”嬴政冷笑，“那你们还逃作何？”

  “我可以给你们光明正大活下去的机会，不过要你们放弃逆谋之事，峒沢，你认为如何？”

  峒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皮微微颤动，显露出主人的几分难言的情绪，他盯得眼睛都干得生疼，才移开，放到了溪流上方倒垂的树木上。

  “逆谋之事是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是宁安公主也没有赦免的权利，你又凭什么？”峒沢始终是绷紧的状态，对她的防备未消，但比他刚刚出来时要放松得多，整个人很是镇静。

  “那你觉得我是如何打败你的常胜军队的呢？”嬴政说，“神神鬼鬼的，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扰乱军心，你就不曾想过，一切真的只是天意？”

  她要他接受这么玄幻的事情，真的是难为人。

  看眼前的人红着的脸和脖颈就知道他一定愤然得不清。

  “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嬴政冷了一张脸，下了最后通牒，“现下你们只有两条路，一条路，你们发誓永不再生起叛乱之心，我便保你们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另一条路便是……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反正两条路，她都可以完成任务！

  月白色的身影默了一会儿，突然动了。

  看着那道冲向自己的身影，嬴政只一笑，轻轻松松地躲过他的一系列拳脚攻击。

  其实，她是真的希望他能作出正确的选择。

  不然的话，他刚刚攻过来时，她就直接出手了断了他，也不会一再只防守不攻击。

  她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况且他此举也有些让人看不懂，他所出的招式皆不是杀招。

  没有杀气。

  再一次避过他的攻击时，两人已经逼近了溪流，他突然就拽住了她的斗篷角，往溪流中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