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天弈带着近卫们穿过了繁华的城中心，一路向西城区赶去。

  大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常常有装着白菜或土豆的牛车横在路中央，或是有生意火爆的商铺外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一切都使得夏云天弈无法策马狂奔。

  大型城市的拥堵是一种常态，许多达官显贵们出行时都会让侍从们骑马在前面开道，才能正常的让自己的马车穿行，但夏云天弈显然没用这样的习惯。

  直接用马匹冲撞人群这种事，他还干不出来。

  不过好在，夏尼尔和他身后卫兵们身上的镀金铠甲彰显了他们皇室禁军的高贵身份，尽管夏云天弈没用直接冲撞人群，但他们每到一处，拥堵的行人还是会自觉的让开，他们这一路倒还算畅通无阻。

  初秋的天气并不比盛夏凉爽，甚至有时更加燥热几分，今天的秋老虎更是如此，似火的骄阳在天穹高悬，将毒辣的阳光洒在人们的头顶。

  正是因为如此，这场暴雨，就来的十分突兀。

  那一片就在几分钟之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突如其来的泻下了倾盆大雨，雨水映照着阳光，透出七彩的光泽。

  然后才开始挂起狂风，剧烈的风暴将大街上的人群吹的人仰马翻，夏云天弈胯下的骏马不安的嘶鸣着，那些摆在街头来不及收起的商铺被全部掀翻，蔬菜，小商品，衣物，布匹和大人们来不及紧紧牵住的小孩一起被卷了出去，撞在或远或近的建筑物上。

  天上的乌云开始汇聚，遮住了那天上的太阳，雨也越下越急，很快填满了街道上那污浊的水沟，向大街上弥漫而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夏云天弈死死的拉着缰绳，转头向夏尼尔问道。

  “这种级别的自然灾害同时出现，”夏尼尔已经跳下了战马，站在了地上，“我这一生只见过一次，那是在您把我借给陈帅之后，我们追击别克多儿皇帝时，对阵别克多尔国师侃侃脱尔的契约兽二品暴风魔蝎时看到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直接吞没了我们冲在最前方的上千个轻骑兵，”夏尼尔说道，“那东西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生物，它只需要不到一分钟就能释放同级的人类法师在30人辅助团的支持下吟唱许久才能释放的高阶魔法。同样是二品，但我感觉自己在它的面前渺小的可怕。”

  “二品，风，水...”夏云天弈低声默念着，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深蓝蛇妖！”

  ......

  艾西塔的大钟被敲响了，作为七塔之中最邻近大海的第一座古代瞭望塔，艾西塔自古就承担着禁戒海妖入侵陆地的使命，千年前的艾西塔哨兵就如同如今的北方哨兵第一旗队一样，战斗在人类和妖兽的第一线，全部由最精英的人类强者组成。

  然而，艾西塔的钟声，已经沉寂了千年。

  这一次钟声的响起，倘若不是伴随着那那黑压压的乌云，誓将城市淹没的暴雨和掀翻一切的狂风，人们一定会认为这是某个灯塔瞭望员被媳妇儿戴了帽子酒醉之后的闹剧。

  南港的港口里大大小小摆满了数以千计的船只，从南方舰队的炮舰，大型多桅三角帆大船，平底货船到各式各样的渔船，客船和海城的领港船。

  暴风雨之中，有些船只的船员们惊恐的向岸上奔去，有些听到钟声的船主不顾反对的命令或是对水手们许以高价让他们抢救着货物，将那些昂贵的贸易品往码头上搬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就在人们的视野中，在那海平线的尽头，一只身高数十米的深蓝色蛇身女妖从海里冒出了她狰狞的身躯，在她的身后还有好几只身型同样巨大的三品海妖。

  在海妖们的驱动下，周围的海水服从着它们的支配，很快，高达数几十米的滔天巨浪被高高卷起，往整个南港扑去。

  海浪穿过礁岩，猛烈的冲进港口中，将那数以千计的船只拍得支离破碎，碎木板，空桶，风帆，桅杆，各式各样的货物混着船员和港口劳工们的尸体一起被卷进港口，涌上码头，连带着将整个商业区一并淹没。

  ......

  夏云天弈继续往西城区赶着路，原本繁华的街道上现在全是逃难的人群，海城的地势并不高，人们无处可躲，只能一路向北方逃去。

  雨水和海水在街道上蔓延着，纵使以海城那翻新过的城市排水系统，依然让路上的积水深到了膝盖。

  “深蓝妖君，”夏云天弈低声默念着，“这会是陈君贤当时杀死那只幼妖引来的吗？那我要不要将这些告诉陆庭松？”

  夏云天弈犹豫了，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问题，如果这次劫难真是陈君贤给海城带来的，他当然罪不可恕。

  可是我将这一切告诉陆庭松发后果会是什么呢？

  ‘你若是将这一切告诉陆庭松，并不能救回他们，相反，这只会成为陆庭松对侯爵大人开战的借口。’

  ‘有时候真正的大义不是愣头青们一腔热血的正义感，而是关键时刻为了大局宁可牺牲一些自己所珍视的东西的决心。’

  ‘不，这只会在整个南境掀起一场一场内战来，25万人的南方军团将会分裂，维恩四大城邦将相互征伐，君诺小姐的支持者和君贤公子的支持者会陷入混战，南境生灵涂炭，这是你们想要的正义吗？哪怕最虚假的和平也好过一场战争，不是吗？’

  当初文辉的那些话重新在夏云天弈的脑海里闪过，那是他当时评价海怪岛事件的话，但仔细想想，这番话又何其适用于海城？

  夏云天弈如果坚持所谓的正义和荣誉感揭露陈君贤的罪行，那唯一的作用就只是分裂陈家，到时候，不但海城保不住，整个南境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是希望看到一个团结一致抗击海妖的陈家，还是想看到一个生灵涂炭的南境？’夏云天弈这样问自己。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夏云天弈突然楞了楞神，因为他发现他刚刚是从上位者的角度在思考问题，而这个角度，曾经是他最厌恶，最鄙夷的。

  （大黑：同样是二品大妖，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装逼？我却要被一个初境小女孩揪尾巴？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