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濯仅剩的尊严。

  他想带走他们的女儿，却空有一人，无一丝资本，他不能理所当然的全部接受。

  这不仅仅是对江家的尊重，更是对江聆的心意。

  “可是这些可以以后再还啊，我们不着急的。”

  “我着急。”陆濯拥抱她：“我很着急。”还很害怕，害怕你离开我。

  从小到大的自立自强让他比任何人都早熟，所以他轻易的就看清了江父江母看待他跟江聆之间的处理方式，这让他感到害怕，感到无助，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做一些当下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着急自己的努力还未来得及得到证明就被抹除否定了。

  “陆濯，你听好，除非有一天我自己改变心意，不然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好不好？”

  其实不仅陆濯感觉到了，江聆也发觉了。

  陆濯早熟，她也一样。

  自从陆濯身体好了之后，江妈妈也不再老是往医院里跑，有时候甚至不许她老是外出，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潜移默化改变她的意思。

  江聆心中清明，表面却是与家里两人打着太极，每次都不着痕迹的避开那些敏感话题，为陆濯争取多些时间。

  她相信只要熬过了高中阶段，陆濯就有能力逐渐赚取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了。

  那个时候，他的生活可以渐渐改善。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拿自己家里的资源来帮助他，那样子，无论别人怎么想，在自家父母面前，陆濯总会低了一头。

  他该是张扬恣意，灿若骄阳的，如江听一般，江聆不希望他的眉目之间染上阴霾，染上不郁。

  “你说的！”陆濯紧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把她看到心里头去，执着中带着几分狠意：“你不准改变心意。”

  江聆唇角弯弯：“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她伸出手，手掌心对着陆濯的方向。

  陆濯一愣。

  “来呀！”

  江聆抓起他的手与自己相击。

  “啪！”

  一声落下，奠定了两个少年人的约定。

  而江聆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一直一直的等着。

  陆濯，我不反悔，你也别反悔。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份中旬，寒冬时节，学校里进进出出的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大都低头弓着身子快步行走，待走进教室，这才抬头挺胸，呼出一口冷气，搓搓手暖暖热意进入教室。

  “扣扣扣！”

  “老师好！”

  江聆敲响了高雲的办公室门，礼貌的跟其他老师打着招呼。

  “是江聆啊！”

  隔壁班的英语女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老师好，我们班主任不在这吗？”江聆是来领作业的，结果人到了，高雲反而不在。

  “哦，你班主任啊，刚刚上厕所去了，叫我跟你说作业在桌上，你自己拿，他另外布置的作业也写上面了。”英语老师指着对面桌上的一摞作业道。

  江聆望了一眼，作业堆上贴了张便利贴，表达了班主任对班里今晚作业的期望。

  点点头，江聆道谢：“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她搬起作业，刚要走出去，无意中一瞥，一张陌生中带着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令她陡然停止了脚步，指尖陷入作业本里，留下淡淡的指痕。

  手机上上播放着一则新闻，记者举着话筒播报着信息：

  “据悉，面前被抓获的几人是H市里某个地点的地头蛇，经常骚扰女学生。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六号晚零点，警方收到报案，赶到的时候场地已经一片狼藉，这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混混毫无还手之力，迅速被捕获……”

  视频上的人双手被扣，推推搡搡的出现在镜头前，面上被打的惨不忍睹，虽是如此，但凭着那一晚刻入骨髓的经历，江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来。

  是他！那个逃走的混混！

  “怎么了？吓到了？没事没事，以后他们不会有机会出来祸害小姑娘了，作孽哦！”见她死死盯着视频上的人，英语老师以为她吓到了，连忙关了视频安抚道。

  江聆和陆濯那晚发生的事情学校瞒的很严，除了高雲，其他人一概不知。

  毕竟当事人有两个女生，家长也表示怕说出去影响了女孩子的清誉。

  “嗯，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江聆心脏跳的老快，带着几分懵然几分了然的出去了。

  她抱着作业疾步走着，中途眼角都不带扫一下，到了教室利落的发作业布置作业，只是坐下时狠狠的盯了陆濯一眼，随后便不说话了。

  陆濯握着笔尖的手一紧，转头问道：“怎么了？”

  江聆不理他。

  陆濯急了，扯着她的袖子道：“你说过不冷战的。”

  江聆一哽，这才明白有时候你真不想冷战，可千千万万无法预料到的事件，逼的你不得不冷战，怒火汹涌间，战火就爆发了。

  但她不想这样，只甩出一句话：“自己想！”

  陆濯倒也不再去烦她，真的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江聆气死了，回了一句：“先学习！”

  陆濯悄悄的瞄了她一眼，乖乖的拿出作业来。

  “哎！”窦娴拿胳膊肘碰了碰她：“怎么了？吵架啦？”

  江聆冷着一张脸：“没有。”

  窦娴失笑：“还没有呢！看看你这小脸冷的，我说你们，都可以说是历经生死了，还吵架呢！”

  “不对，是你们居然也会吵架？”

  “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打。

  江聆唇角微抽，捶了她一记：“去你的！”

  两人受伤住院要请假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班里的同学的，其他人不清楚内幕，窦娴作为江聆的好友，倒是多少清楚一点的。

  因此才有刚刚的“历经生死”之说。

  江聆也不是真想吵架，就是想让陆濯警醒警醒，让他下次还敢瞒着她偷偷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两人一天都不说话，主要是江聆不理陆濯，大家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招惹那两尊大神。

  实在是江聆的冷脸太吓人，就连平日里嘴碎的程寻都没有多嘴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