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百个孩子，每年都能被领养完再进来一批吗？”

  唐疏黎取出照片对比，轻笑道：“真是好高的工作效率。”

  她翻过再往后几年的照片，停在2008年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里四处都摆着过于鲜艳明亮的劣质假花，女孩穿着洁白保守的白色裙袍，男生穿着劣质粗糙的神父装，孤儿院的老师院长以及工作人员的脸上尽是假笑，诡异地像是涂抹上去的彩铅画。

  而照片后的背景是孤儿院中心区的教堂，黑色的十字架上篆刻奇怪的文字，但只有一半，靠上的一半因为过度曝光成为一片过亮的光晕。

  一个在东方的崇信着奇怪神教的孤儿院。

  可这并不是她停下的最重要的原因，而是因为2008年是她走进这家孤儿院的第二年，可这张照片里并没有她。

  为什么没有来着？

  唐疏黎缓缓放下遮住视野的照片，看向面前沾满蜘蛛网的十字架。

  教堂上方破碎的彩色玻璃里钻出白光，照亮这片散发着灰尘味和霉味的旧地方。

  撑臂跃上高台，唐疏黎伸手按在十字架上。

  [衍生·净化]

  灰尘和蜘蛛网在柔和的白光下消散，唐疏黎半蹲下来摸索着模糊的刻文。

  明明不是中文，不是英文和她知道的各类语言，在触碰它的那一刻久违的透彻浮现脑海，就像是她和系统的交流，并没有真正的“表达”，便在脑海中出现。

  [逆十字归位，红月将从深海唤醒混沌，异教徒将在玫瑰的缠绕下献祭伟大。]

  唐疏黎眉心一皱，再往上的刻文却断页般被故意擦去，摸到的只是凹陷下去的平滑。

  “你站那么高在看什么？”

  夏简时抬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唐疏黎，脸色不太好：“有什么发现吗？”

  “不算，”唐疏黎转身，“你上来。”

  夏简时拽住高台一角，也没踩台阶，直接靠着单臂的力量把自己拽了上去：“什么？”

  “摸一下这个十字架下的刻文。”唐疏黎让开，示意夏简时要触碰的位置。

  夏简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触摸后表情更加奇怪：“怎么了，有什么机关要拿我试毒吗？”

  “有什么感觉吗？”

  “嗯……有点凉，还有点硌得慌。”夏简时思考后一脸认真地回复。

  唐疏黎默默偏头：“那没事了。”

  夏简时狐疑道：“我感觉你是不是想笑……”

  “队长。”

  方权则大步跨进，打断了对话，微微喘息道：“有发现。”

  “——我在图书馆里发现了被炸毁的地下入口。”

  “地下入口？！”夏简时猛地直身。

  “果然被炸了，”唐疏黎倒是反应平淡，吩咐道，“把录像传过来。”

  方权则蹙着眉心，闻言什么都没有问，先把录像转过去。

  “什么叫做‘果然’？”夏简时不解道，“不是，你又知道什么了？”

  “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你没发现吗？”

  唐疏黎接收录像，拉进度到图书馆那里：“五个先觉者，还都是顶级的配置，在进来之前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的，死人也是后来的事情，那么一个A级任务为什么要派这样的配置？”

  “不是要救出那些孩子还有老师什么的吗？”夏简时觉得很合理。

  “可是公开的任务名单上还有佩戴防污染面具的50名特种士兵，”方权则接话，“所有儿童和工作人员全部死亡，拉出的只有尸体。”

  “没错，这是当年的新闻直播内容，苏薇自己也承认是实话。”唐疏黎点头。

  【那天任务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我们把人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醒了。】

  苏薇讲述任务经历的话在耳边回荡：

  【除了任务过于艰难，队友全部牺牲，我想还有当时孤儿院的老师、孩子因为污染全部死亡的刺激。其实当时我们也派进了五十名特种士兵配合，没想到还是迎来了悲剧。】

  唐疏黎继续：“但我们昨晚刚刚看了视频资料，还记得当时的背景吗？”

  【我现在正位于天使之家的附近区域，任务宣布结束，但很遗憾，幸存者……】

  记者报道着，身后收拾残局后的士兵红着眼眶归队，救护车的灯光和天边的霞光组成哀思的沉寂。

  但那是——

  “白天？结束是白天？！”

  夏简时骤然醒悟：“可那五个人结束任务是半夜，他们不是为了救这些被困者，他们有别的任务！”

  “应该说救援的被困者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用地下密室来做一些‘科学’的研究员。”

  唐疏黎轻笑：“顺便用异能炸了通道口，这样不会引起普通爆炸的大动静引起恐慌，还能隐瞒真相，不过是中途出了意外。”

  “那姓苏的骗了我们？！”夏简时跳脚，恼怒道，“那还合作个屁啊！”

  唐疏黎摇头：“与其说是骗了我们，不如说是隔墙有耳，只能这样暗示我们。”

  苏薇很聪明，这种低级漏洞只能说是故意留下的。

  当然，不故意留下唐疏黎也会知道，她这样还是在告诉唐疏黎——内部现在不太平。

  “不过队长，”方权则提出疑问，“为什么被困者是‘科学’研究者？”

  “哦，这个啊。”

  唐疏黎食指抵在下唇，轻轻歪头微笑着坦白：“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是这个孤儿院出来的孤儿。”

  夏简时：“……卧槽？！？”

  方权则怔住，他知道队长一定有把握过S，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我是2007年仲夏来到这所孤儿院的，2009年被领养离开的这里，‘天使之家’很多东西我都知道。”

  唐疏黎感觉有趣：“不然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如果说我这辈子熟悉的地方，这里能排上第二。”

  她说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相册：“我还在院长的办公室找到了相册，发现了一些东西。”

  “靠！那你不早说，哪有你这么恶劣的队长？！”

  夏简时呲牙气恼，谴责地一把拽过唐疏黎的相册：“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你小时候长得什么丑样子！”

  “我有机会参加的只有2008年的照相，”唐疏黎把单独拿出的那张夹在食指中指间，“在这。”

  夏简时又一把夺过照片，故意哈哈嘲笑道：“都穿的这么土，哪个是你？！我要照下来留存！”

  唐疏黎看了他一眼：“我没照。”

  “没照？为什么？”夏简时不信，“因为你太丑了所以自卑？”

  “队长，”方权则担忧猜测，已经不满，“是他们不给你照吗？”

  “嗯……好像是拍照的前一晚上被当作‘坏孩子’惩戒了，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密封小铁柜里受罚。”

  唐疏黎认真回想后回答，轻飘飘笑了下，眼底平淡到没什么情绪：

  “到第二天晚上我才出来，没机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