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糖？”

  成路南凑出脑袋，轻声向着教堂内呼唤。

  “傅糖，你在不在……”

  “在这。”唐疏黎靠在门后等待，偏头开口应了声。

  成路南被这临近响起的一声吓了个哆嗦，看清是自己要找的人才缓缓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有些赧然：“抱歉……”

  “没事，”唐疏黎直身，看他想要进来便平静阻止，“不用，我出去。”

  成路南愣了下点头，让开路：“好。”

  “我靠，真是约会啊，”夏简时转过身双手搭在椅背上，新奇又怀疑地眯起眼睛，“不对，这任务八万积分，她能分心去逗一陌生人？姓唐的是不是又要pua人家？”

  “队长不是那种人，”方权则扶了扶眼镜，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坏话反驳完再说别的，“不过谈恋爱是不可能，应该是为了获取信息。”

  “真是欺骗感情的可怕女人，”夏简时啧啧，暗搓搓地起身，“不行，姓唐的哪像是会正经约会的人啊，准定是全程套话，我去围……不是，是去学习学习技巧。”

  方权则：“……”

  要不是你双眼放光，我真信了你是去学习而不是去围观。

  “傅糖，你……怎么不说话？”

  教堂前的玫瑰花丛还没有到开放的时节，只有正对教堂大门的喷泉还在敬业地喷着可怜见的细水流，唐疏黎借着月光打量过布局，和印象里的没什么区别。

  “我都忘了这里的玫瑰还没开，还以为……你是不是生气了傅糖？”

  估计成路南也意识到自己白天脱口而出的教堂景色不错有问题，低眉顺眼的小声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唐疏黎淡淡地驳了回去，男生一怔，又低下头。

  其实教堂前也没什么好风景，没月光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大晚上的没灯也不适合约会，倒是更适合讲个童话。

  “我能感觉到你有很多问题。”

  唐疏黎陪着男生走到喷泉旁，伸手接了下喷出的细小水流，看着水从指间流走：“控诉、疑问或者是发泄委屈，都可以。”

  成路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对不起。”

  “你只是想要说对不起吗？”

  “不是，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成路南鼓起勇气，“傅糖，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分手，我都来了，就是来帮你的！”

  “我靠，还是分手的戏码，这个角色复杂度这么高吗？”夏简时侧着耳朵听的一脸兴奋。

  方权则凝眉，轻声自语：“帮忙？帮什么忙？”

  唐疏黎看他一眼：“如果我不允许你帮我，我会用分手做条件去和老师换你进来的机会吗？”

  成路南抿紧唇：“是，但是我，我怕你反悔。”

  “我以前骗过你？食过言？”唐疏黎蜷缩手指，看着抓不住的水流不可逆转地向下坠去。

  “没有……”成路南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你没骗过我，但是我担心。”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担心？”

  成路南没有说话，唐疏黎看着水流，忽然道：“这里的水流和白天的不一样。”

  “啊，”成路南愣了下，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顺着答了，“对，白天这里的水流更大一些。”

  “是吗？”

  唐疏黎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声，收回手，指尖的水滴坠落，融入水坛更深的深处，由波澜到不见踪迹，微不可察地挣扎后溺死在水里。

  “我们今天不说这些，”唐疏黎微笑，“不是生日吗？”

  “成路南，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成路南愣了下，也缓缓地笑起来：“嗯，谢谢。”

  “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这流程唐疏黎还隐约记得，顺口问了句：“生日不都是要许愿的吗？”

  “啊，许愿吗？”被问得有些突然，成路南挠了挠头有些傻兮兮地笑道，“我想以后每个生日都有机会和傅糖你一起过。”

  唐疏黎多看了他一眼，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所以唐疏黎也没有应答。

  “居然还有个生日？这许得什么小情侣专属愿望。”

  原本听墙角的夏简时现在听的云里雾里，只有结尾的愿望漫不经心地插了句评价：

  “而且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方权则想了想，问了句：“队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还真不知道，夏简时眨眨眼，缓而迟疑地摇头：“我……没问过啊。”

  “而且你觉得姓唐的这性子，她的事好打听吗？我就知道她是搞艺术的，其他都不知道。”

  “队长是艺术类职业？”方权则还真没想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估计她还是个兼职倒卖、炒拍卖价的奸商。”

  夏简时刺溜坐起来，有理有据：“其实你看她身上那种……怎么说，自我中心、个色、犟驴、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甚至是特立独行，我看好多艺术界的都有这气质。”

  “而且她还爱财，结合我最初的猜测，姓唐的应该经常去压榨pua其他不得志的艺术家割韭菜低价收购，再炒作成值钱的艺术品高价拍卖出去，估计连博物馆都敢坑！”

  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简直就描绘了个踩在金山上，拿着小鞭子抽打一排排可怜艺术家“割韭菜”的Q版哈哈大笑表情的唐疏黎。

  方权则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心说队长应该做不出那种哈哈大笑的表情，她不会……不是，被带跑了。

  方权则懊恼地用力掐了下眉心，不用想了，这姓夏的没脑子，一定是被队长骗了。

  下面早没了声音，唐疏黎边哄走成路南边听着夏简时小声编排她。

  成路南或许是普通人体质，但她一个先觉者，这声音还是能听见的。

  “说完了没有？说的还挺有逻辑有想法。”

  唐疏黎双手后撑在喷泉坛上，坐好后听他讲完，似笑非笑地挑眉搭话：“不过我不会去做低价收购这种低性价比的事，这样一来一回来利润不够，更何况大多数画出好画的艺术家不喜欢卖画。”

  夏简时静了静，还是好奇大过被抓包的心虚，从房顶探头问：“那你会怎么做？”

  “我既然找到了有才能但不得志的艺术家，为什么还要用充满铜臭味的交易去侮辱他？”

  唐疏黎微笑：“我能体谅他，安慰他，我们能得到灵魂的共鸣，那为什么不能直接越过交易得到‘朋友’的赠予呢？”

  “然后他一个不小心，很快地就郁郁不得志地‘离世’了，身为朋友的我要把他悲惨经历和埋没的画带出来，借助社会舆论火起来，稍微引导营销后让画发光发热。这样我花的费用会大大减少，但效果不会减少。”

  呸，黑心肝的！

  夏简时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真的相信这个人真的可以毫无痕迹地抹去一个人还不被发现：“然后呢？！”

  “然后不卖先压着，引一波相同的人利滚利，拿到名声，源源不断的供货来源。”

  唐疏黎轻笑：“这样，我就可以以‘迫不得已’地形式把艺术品高价出卖，再谈个条件要求拿到的人不要外传，这样加上私人收藏家一般不会宣扬的习惯，我会有一段时间的隐匿期。”

  唐疏黎有些懒洋洋地撑着下颌：

  “这是我的机会。因为我会再造一批赝品私下卖给不那么顶级的富人，或者说暴发户。当然，我卖真的，赝品不会过我的手。最后曝光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无辜的啊。”

  唐疏黎笑眯眯地摊手：“既然这么喜欢收藏，喜欢虚荣和炫耀，那我就可以放大他们的欲望收一波大的。”

  方权则飞速过了一遍方案，不得不肯定：“控制来源再掌控市场，主动乱市再稳定，虽然有风险，但要是队长操作的话，可行。”

  “行什么行？！”夏简时感觉脊背发凉，反驳道，“你这是空手套白狼！贪到极致了你！！”

  简直就是一茬茬地割韭菜，而且还是韭菜主动冒头争先恐后抢着被割，最后还可能对罪魁祸首感恩戴德赞不绝口。

  这不就是升级版洗脑传/销，宗教式变相控制，上得了台面还可以钻空子合法，什么人啊这是！！

  “犯法嘛，所以我只是构想，没实操啊。”唐疏黎无辜地眨眨眼，歪头问道，“而且不是你主动问的吗？”

  “队长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不会真的为利杀人。”方权则起身，跃下教堂，“你就当队长吓你。”

  唐疏黎对震惊的夏简时挑眉笑笑，对方顿时醒悟——

  又吓他！！

  “姓唐的！你这人人品绝对有问题你！”

  夏简时左右撸袖子作势要下去打人，唐疏黎倒没怎么在意，吩咐：“记得把我刚给你的文件夹拿下来。”

  “我还给你拿文件……”

  唐疏黎淡声：“这个成路南有问题，把文件夹拿下来我好说。”

  “……”夏简时摸了下鼻子，熄火，“哦，知道了。”

  方权则握拳抵唇，忍下笑意。

  “队长，成路南有什么问题？”

  唐疏黎接过文件夹，翻到花名册那一堆符号，平静回答：

  “我怀疑，他并不属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