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疏黎不计较系统的话，手心撑着下颌，听着后厨的动静来了兴趣：

  “你刚刚的意思是说，这小家伙是天生的先觉者？”

  系统：【其实，他更接近于无污染传染性的清醒污染种。】

  唐疏黎挑眉，略微有些诧异。

  【拥有异种的能力，但保留完整的人类思维——污染是和他融为一体的存在，与生俱来。更不用担心污染值升高的危害。】

  系统顿了下，下了评价：

  【——万里挑一的奇迹，强求不来。】

  “是吗？”唐疏黎靠在沙发背，指尖把玩着身前古币。

  万里挑一，强求不来，听起来……好像很有价值非常值钱的样子。

  “那他的进化……”

  后厨的帘子被掀开，唐疏黎一顿，转头看到那小店主稳稳拿着托盘钻出来，把甜品送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芒果慕斯、提拉米苏、水信玄饼、雪花酥、雪媚娘、草莓布丁，以及两个奶油水果杯。

  ——也算是东西方结合的甜点套餐。

  唐疏黎眉心一跳：“是不是有点……”多。

  “等，等一等。”

  他猛地又想起什么，跑去了后厨，不一会端出一杯心型白瓷小蛊放下：“这个，解腻。”

  西米搭上葡萄柚以及大芒果、小香芒，融入些许蜂蜜和牛奶，椰浆作为装饰搭配。

  ——杨枝甘露。

  比起外面各种奶茶店的吹嘘，这更正宗精致，也更诱人。

  “那个，都赔给你，”他拿着托盘向后退了一步，安静了会又小声补充，“不要钱的。”

  看来刚刚唐疏黎强调钱的那一幕，对孩子冲击力不小。

  唐疏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甜品，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拿着新的刀叉、勺子挨个尝了一遍。

  甜品，但恰到好处、拿捏到位的甜，根本不会让品尝者感觉到腻。

  要是形容的话，唐疏黎直观的表达就是“好吃，好手艺”。

  但唐疏黎也只是每个尝了一口就作罢，除了对“钱”这一类的价值物，她对其他任何东西都会适可而止：“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她想听听这孩子的答案。

  一直站在男孩身体一僵，身后变色龙尾巴尖上的小卷耸拉下来：“或许，或许是我，做错了事。不，不招人喜欢。”

  他的手指扣在托盘的板面上，紧紧贴靠着围裙，声音失落：“也有可能，是我的甜点，不，不好吃。”

  【甜点不好吃。】系统玩味地笑了声。

  【那到底是糖放多了，还是奶油放多了？是水果不新鲜，还是甜点的调制方法不对？】

  系统嗤笑：【其实都不是，错不在这，在于他本身。】

  【——在世人眼里，他的降生就是个错误，所以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哪里都没做错。

  因为你就是原罪本身，活着便是最大的错误。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你永远都只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坏孩子。

  “我觉得你很对我胃口，会甜点的小孩子很可爱。”唐疏黎漆黑的眼睛里连光都没有折射出分毫，笑意在眼底化为冰冷，又在脸上画出假意的，和善的微笑。

  她的声音平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且你做的甜品很好吃，也很合我胃口。”

  小店主一怔，双手紧紧抓着铁盘子，伸手扁扁的尾巴卷成波板糖。小孩耳朵尖有些泛红，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唐疏黎侧撑着下颚，看着眼前温顺漂亮的男孩，温和地笑道：

  “能相互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吗？”

  “好啊，可，可以和你……”

  声音戛然而止，小店主猛地抬头，水灵纯粹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样的表情更显得他稚嫩，让人想起香软蛋糕上诱人的樱桃，“你是说，要和我交朋友吗？”

  “啊，原来不可以吗？”

  唐疏黎状似烦恼地点了下额角：“我以后应该会经常来吃你的小蛋糕，所以想和小老板交个朋友混个眼熟，既然不可以……”

  “不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店主有些着急，白净柔软的脸颊泛上淡淡的霞色，大而有神的眼睛里盈上一层泪水般的光泽。

  要哭了。

  唐疏黎忽然低头轻轻笑了声，唇线上翘，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男生有些呆愣的模样，在路灯绮丽斑驳的晕染下流转成不可捉摸的漩涡，只余下点戏谑的余韵。

  男孩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面前的姐姐是故意在逗他。

  “抱歉，不闹你了。”唐疏黎看小孩有些害臊地低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整个人都有点emo，这才良心发现地觉得自己欺负小孩的行为确实有点恶劣。

  类似于郑安安当年实习的时候非要带着唐疏黎去幼儿园，最后某个恶劣的坏家伙坐在滑梯口把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欺负的鼻涕眼泪一起流——

  别说，一群人类幼崽的哭声简直是凄厉无比，惊天地泣鬼神。

  听的唐疏黎感觉有点开心，还是郑安安敲着这人脑袋问她幼不幼稚，叫她把这帮小孩赶紧都哄回来，唐疏黎才勉为其难地进行补救。

  “你这个人啊，明明喜欢这群小孩叫你姐姐，为什么还要把人家欺负哭？”郑安安那时候送走全部的小孩，和唐疏黎各自坐在跷跷板两端，饶有趣味地询问。

  “谁说我喜欢那些小孩？”唐疏黎偏眸，晚霞的光照在她的略显苍白的脸颊，温出近乎昳丽的色调。

  “不喜欢能收人家小孩的波板糖啊？”郑安安撑着下颌，笑眯眯地打量着嘴硬的唐疏黎，故意憨着声音模仿那个小孩：

  “‘老师老师，能不能帮我把糖果给那个姐姐，我还是想和她做朋友’，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讨孩子喜欢的。”

  唐疏黎一顿。

  那个小孩还是当时哭得最响亮的那个，但被妈妈接走的时候颠着小碎步跑回来，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偷偷瞧一眼唐疏黎，眼里满是接触的渴望。

  郑安安瞧一眼旁边的唐疏黎，鼓励着说那个姐姐虽然作风很坏很幼稚，但人很好的，你可以直接给她，相信老师，她不会拒绝你。

  “其实小孩子很可爱的，即使不会给你带来利益，也可以去喜欢的。”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有价值的话你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喜欢了，这是你的评判标准，我不会干涉——”

  坐在跷跷板另一头的郑安安朝她眨了下眼，双脚用力把自己翘起，在升至最高点时张开双臂，笑容明媚而灿烂：

  “不过要学会正确的表达喜欢啊糖糖，不要喜欢就欺负人家啊，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关系。”

  “尤其是小孩子，我发现你好喜欢逗小孩哭。幼不幼稚啊你，唐三岁？”

  ……

  唐疏黎看向甜品店的小老板，收敛了自己欺负这小孩的坏心思，微笑道：“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老板抿了抿唇，栗色的头发蓬松微卷，脸蛋白净软嫩，就像是烤箱里逐渐松软的白脆皮小蛋糕。身后的变色龙尾巴又悄悄松开，然后再次卷成波板糖的形状。

  他有点紧张。

  “柯，柯尧星。”他似乎有些懊悔自己的结巴，说完尾巴就变得微红。

  “柯尧星，”唐疏黎重复了一遍，眉眼含笑，“名字可真好听。”

  小孩头更低了，蜷着手指，身后扁扁的尾巴卷红的像是要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