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庄子卿不带什么笑意地弯起眼睛：“是吗？”

  洛风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庄子卿看人的眼光毒辣，而洛风华自己都可以知道的，她看向他目光可以多复杂。

  庄子卿含情的目光中带了点高傲冷漠，伸出手指在洛风华的眼角轻轻点了点，偏头问道：“你照过镜子吗？”

  你照过镜子吗？你看见过你看我的表情吗？那样的表情，在看的显然不是他这个人本身，而是别有寄托的心不在焉。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需要进一步的说明让人难堪了，聪明人说话，只需要一两句话就足够把一切点清：骄傲如庄子卿者，显然不能忍受别人透过他在看向另外一个人。

  当她不再是她，那么庄子卿显然不会如前世一般，但是她看向庄子卿的目光，却又在苦苦寻找着前世和她相交莫逆的庄子卿卿，白马非马，卿卿非卿，从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把一切混淆着，并且永远没有分清的那一天，因为所有的，与她而言都是真实存在的。

  庄子卿穿着青布衫子无华，他袖手，触摸到里面柔软丝润的顶尖料子，素衣其外，锦绣于内，他的衣如他的人，即使平日里再怎么平常朴素，但是毕竟出身高门，一身骄傲华美。

  庄子卿看着洛风华，洛风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头，肩膀耸动起来，这是……又哭了？

  庄子卿的表情复杂，他长了那样一张脸，平日里看自己都看厌了，尤其他清雅外表下的心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可是看着眼前的姑娘，只是一个低着头可能哭的动作，都让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内心……再度动摇的声音。

  只要她抬头再看他一眼，他一定会妥协的。

  庄子卿极深的双眼皮狭长，倒影着洛风华，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自己都为之沉重的身影。

  猝不及防，一张含笑的脸看着他，黑而大的眼睛幽深，里面有点真实的笑意，过分的明艳与阴郁在她的身上统一，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笑，让他的心里的那点沉重一下子又轻了。

  这个女子，对他的影响，超过他的底线和想象。

  洛风华举起手中系着平安扣的青白玉佩，对着庄子卿念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洛风华目光悠长地不看庄子卿，问道：“卿卿，你叫我什么？”

  庄子卿上齿与下唇轻触，没有回答。

  洛风华唇角笑容如玉生香：“只要一句‘风华’，卿卿，我永远不会错认了你。”

  “卿卿，你就是你，无论如何都只是你这个，那么只要是你，我都不会把你看作旁人。”

  这话说的拗口，庄子卿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如水而下，他懂她的一切意思如此顺理成章，也因如此，他更明白，想要她单独把自己当成庄贤来看，是……不可能的。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另一个人与她相知，那人或许模样，或许性格，或许两者皆有地，与他相似，让她在看他的时候，永远都摆脱不了地带上自己的眼光。

  可是，她说，卿卿，我永远不会错认了你。

  那么，即使是懂得这么多，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感情和理智两边看，庄子卿抬眼去看外面的绿竹如浪，道：“若我留下，如今辰国，清流不守，何以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