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花佩
作者:锦瑟五十弦      更新:2022-05-14 03:10      字数:2230
  这么多年的相处,自己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官绣心里很有底,即使这样,乍然听见这样的话,上官绣还是没反应过来,这里的恶意揣度,简直让她不敢细想。

  上官绣沉默了一下,手指藏在被子里,紧紧地拽着被子的一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哥哥以为呢?”

  上官继皱起眉头:“你一个姑娘家,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谋生,更应当自爱,不要去做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他以为她在干那等龌龊事,关心的却不是她,而是他的面子。

  上官绣低下眼睛,不语。

  上官继看她的模样,以为她还不知悔改,想起上官绣前些日子给他的银子,恐怕那些钱,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得来的吧,口气忍不住有些强硬道:“你上次给我的钱也是这样来的吧?我不需要,明天我给你送回来,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不知羞耻。”

  若是以前,上官绣给他的钱他没办法拒绝,不管用什么方式得来的他都需要,只是如今,他已经有钱了,自然就看不上那点东西了。

  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样的女儿。

  上官绣的声音有些发闷地传过来:“哥哥,那是我们的母亲。”

  上官继皱起眉头,断然道:“她不是!我们的父母早就死了,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身为妓女的母亲,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低贱,所以把他们送到了一户贫穷的良家生活,给他们一个清白的出身,虽然没说,但是她和上官继都知道,那些偶尔出现在桌上的肉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出身不好,但并不曾亏待了他们,彼时他们也不曾少吃了桌上的一块肉,那些都是那个女人用自己的肉换来的,等到他们养父母病逝,他们要到帝都来讨生活,也是那个女人托人给他们的盘缠。

  她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从不曾要他们回报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痛恨?

  上官继听到上官绣这样说话,越发觉得逆耳,那个女人什么错?她的存在,她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这就是她的错,他见过她,那个女人看着他的目光就令他作呕,那样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目光,好像他们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没有!他上官继是要成为人上人的,可以出身贫寒,但绝不可以是贱出,他和那种女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上官绣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话,上官继就把手里的药丢到床上,口气冷淡道:“不要再让我看见男人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明明只是一副轻飘飘的药,砸在上官绣身上,却让她全身都是一哆嗦。

  上官继没再看上官绣一眼,转身离开。

  上官绣低垂着头,脸颊被两边的头发挡住,像是不知道他离开似的,低声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情,那是给我看病的大夫,哥哥,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抬起头,长年的生病让她的眼窝有些凹陷,眼底带着不能成眠的阴影,泪水却清澈得如同冰凌一样,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

  上官继从小喜欢读书,喜欢舞刀弄枪,总有许多抱负要实现的模样,于是这也让他像很多有抱负的人,根本不务生产,前面是养父母在养,到了帝都用完了生母给的盘缠以后,就是上官绣在辛苦养着他。

  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女子,前面养着他,后面他发迹后,仍然拿她的毫不手软,觉得恶心了,玷污了他,又像施舍乞丐似的丢了回去,他要她活着,又不想她做什么丢他面子的事情,把一个生病女子养家养活自己竟是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说辰国,就是如今的天下,除非是特别好强的女子,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哪家的女子不是出嫁前父母兄长养,出嫁后夫家养?

  上官绣从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不公,但是上官继这样想她,甚至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定下她的罪名,却让她不得不觉得寒心而委屈。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上官绣的手握起,无意间碰到旁边的绣品,上面还扎着的针刺到她的手指,这一下没轻重地扎得狠了,尖锐的疼痛之后,慢慢地渗出血珠来。

  上官绣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得要透明了,她见不得红,一见就要晕,顾不得尚未完成的绣品,一把盖了上去,可是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渗出来的血珠,甚至因为她的用力而加速了流淌。

  黯淡的血迹洇开,似乎要把整个视野都染成红色。

  上官绣看着那一块血迹,眼睛慢慢就直了,整个脑子都在一阵阵地晕,最终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破败的屋子,周围寂静,屋内悄然无声,一瞬间让这里像个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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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风华回到屋子里,看了一圈,道:“晴宛呢?”

  旁边晴宛安排的丫头顿觉头疼,晴宛才说了,没想到小姐就问了,忙答道:“晴宛姐姐身子有些不舒服,才喝了点药歇下了。”

  洛风华“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下去。

  丫头生怕洛风华要去看看,闻言松了一口气。

  晴音旁边听着,觉得有些不像话,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就不服侍主子的道理,要是病得一般就没道理让一个小丫头告诉洛风华,要是病得重了,那就更不该过了病气给主子,应该告诉了管家到外头养着。

  但是想起前面自己隐约察觉的一些,晴音还是闭口不言。

  晴舒倒是随口道:“等奴婢晚上瞧瞧她去,不过,”晴舒笑着看向洛风华:“小姐今儿头上的这朵花儿倒是好看得紧,和小姐很是相配。”

  花儿,什么花儿?她今天头上只有一把玉梳子并着几支簪子,连个绢花都没戴,哪里来的花儿?

  洛风华微微一愣,才想起斐休貌似在她的头上做了点手脚,就近揭起旁边的梳妆奁子一看,磨光透亮的菱花格子镜里,果然戴了一朵花。

  大丽紫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