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华看着王飞燕脸上的表情，笑了：“想试试现在被丢出营帐之后你的下场吗？”

  恶心粗糙的手在她的身上移动，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想想就格外令人战栗，王飞燕勉强镇定道：“我是辰国皇帝亲自封的浽和郡主，你洛风华是什么东西，敢随便处置我？”

  洛风华放下捏着王飞燕的手指，顺着王飞燕的脖子处划了两下，仿佛在擦拭着手上不干净的东西，又像是在掂量着从何处割开她的血管，格外冰凉的手指特意勾起加强了那种回忆，让王飞燕不知道是出于寒冷还是恐惧地颤抖了一下。

  洛风华道：“你大约不知道，就在今天晚上，辰国陪嫁的侍从，跑了。”

  王飞燕惊愕道：“什么？”

  她和这些陪嫁的侍从并没有多少交集，但他们的逃跑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才明白了就在她差点被强｜暴的时候那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是什么。

  洛风华道：“在那些辰国侍从逃跑的时候，和亲的王家小姐也随之跑掉，然后，死在了雪崩中，这个理由有问题吗？”

  王飞燕大叫道：“洛珞你太无法无天了！这还是在辰国呢，你洛家如今式微，就不怕惹怒了王家了吗？”

  洛风华懒得和这个傻子计较了，直接道：“那个人你是怎么称呼他的？”

  王飞燕眼神闪烁，要说些什么。

  洛风华道：“我猜，是恨早先生对吗？”

  虽然尽量掩饰了，但王飞燕的眼神还是露出了一瞬间的错愕，这错愕里带着不能掩饰的熟悉，是不会假的。

  洛风华觉得命运是个奇妙的东西。

  姜催，名催，号恨早先生，大约像个算命先生般的人物，不过肚子里好歹多了几分文墨，就喜欢别人叫他先生，因为混过江湖，所以摸爬滚打，毫无底线，对着上头能极尽谄媚之能事，对着敌对的人打压起来不择手段，因为酷好读书，胸有沟壑，所以聪明狡诈，能把一些事情办得很漂亮。

  洛风华之所以对着姜催如此熟悉，因为前世上官继身边数得上的谋士，除了她和庄子卿，首推就是姜催。

  在上官继和晴宛成亲的当天，姜催就去过，可惜因为身份不够被赶了出来，没想到出来以后，转头就投了别人，再度和洛风华撞上了。

  命运兜兜转转，又把姜催送到了她手上。

  上官继是个自卑又好强的，对洛风华这么个宫女身份必然有所不满，但十来年下来，对着几乎为他撑起一切的洛风华也还是有几分怯懦气在的，洛风华在最初对上官继的彻骨恨意过后，就意识到上官继背后必定还有人在推动着她的死亡，而最大的主使者，就是姜催。

  于公，洛风华的身份低微且有敏感的因素在，上官继又有晴宛这个姘头，让她为后并不合适，于私，洛风华和庄子卿之后，那么姜催将成为文士的第一人选。

  洛风华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会和姜催遇到了，没想到总有一些殊途同归的地方，也有其合理性，毕竟姜催自负身怀谋略，也不是个安分得了的人。

  于是斐休身上的毒也大约可以知道了。

  脂骨醉。

  姜催在流浪江湖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学来的，继而自学自制的毒药，不得不说姜催是个有本事在身的人，洛风华曾经亲眼见过姜催给人下这种药逼供。

  脂骨醉中毒后，初时骨头里犹如针扎一般，继而蔓延到血液里，全身无数不疼，就连呼吸眨眼都会困难，一般训练过的暗卫都撑不过半个时辰，撑得过的一半被这疼痛逼得神智不清，令一半开始感觉全身痛感远离，最终僵硬而死。

  对了，这种毒药对武功高的尤其有效，因为脂骨醉作用到丹田以后，会限制全身的内力运行，能造成筋脉枯竭。

  洛风华想起斐休阵法那刺目的光芒，燃烧着的，是斐休的内力，还是他的性命？当时的他又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她身上有些发冷。

  王飞燕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包括她的脖子，和脖子上清晰可见的筋脉，皮下细细的血管看上去那么脆弱，只要拿刀子轻轻一割，大量的，浓稠的，鲜红的血就会喷发出来，热热的血腥气飘散在空中，多么……

  “王妃……”紫南在旁边低低地唤了一声。

  洛风华回过神来，脸上下意识地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旁边的王飞燕看着她的脸，登时面露惊色，倒退一步。

  洛风华转过眼睛看了看她，不以为意，对着紫南道：“有审讯的暗卫的吧？”得到紫南确定的回答以后，洛风华点头道：“把她交给他们，能问出多少就问多少。”

  这就是不计手段了。

  洛风华没再看王飞燕，转头出了营帐。

  冬日里的黑夜漫长，此刻竟然才刚刚天亮。

  昨天的天明时刻，她在计划着自己的行程，略带苦恼忐忑地想着见到斐休该是个什么样子，如果斐休开心，那么她就会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他严肃，那么她大概会难堪，如果他漠然，那么她或许会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她只看见他手系丝线，闭目苍白的脸。

  再后来，他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