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灰青之怒与纳兰明德的四方斩对撞的那一瞬间，林怀恩还是有点危险的。

  因为要速度很快地，用武器挡住四下很强的攻击，他差点就没控制住灰青之怒，让长剑脱手而出。

  但纳兰明德的四个技能等级都很高，相对的，肌肉力量就只是一般水平，差不多和全属性加点的林怀恩一样，只在2.5左右。

  而灰青之怒在转化为短剑后，有着明显的杠杆优势，换句话说，短剑天生就是强剑身，武器对撞，绝对不会吃亏。

  相比之下，如何进入长剑的内围，攻击到敌人，才是使用短剑的难点——

  换句话说，短剑很适合格挡，但不善于进攻。

  但这一点，完全被纳兰明德那拙劣的剑术基础给掩盖了。

  有着【剑理】的帮助，他很轻松地就抓准时机，切入纳兰明德的内围，割开了他的喉咙。

  。

  想到这里，林怀恩看了看自己的技能列表，心中非常满意。

  虽然爆发能力上，他明显不如纳兰明德，但在对人战斗上，却走在第一流的水平。

  而这还是因为他的等级太低，没得到一些特别好的主动技能。

  按照木乃伊剑士的说法，探险者的基本功越好，就越容易拿到一些异常强力的主动技能。

  这些主动技能，虽然还是森妍所说的“不发动就没用”的【功能型技能】，但一旦发动，就足以改变战局。

  “就像是【咒返】一样……只有这种级别的主动技能，才能叫【功能性技能】啊。”

  林怀恩心中愈发地期待起自己之后的几次升级。

  他不知道，在连续拒绝了三个金色杂鱼技能后，系统准备发个什么样的【功能性技能】。

  或者换一种说法，就连林怀恩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功能性技能】，才能进入他的法眼。

  。

  除此之外，他对【剑理】发挥，也相当的满意。

  虽然很不起眼，但剑理的“时机”与“攻击范围”，一直在辅助着他。

  尤其是在针对纳兰明德的各种主动技能时，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将其玩弄于股掌间。

  “它现在还是铜阶……不知道进化到金阶之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林怀恩再次确认了一点——

  他选择了【剑理】，并且经过木乃伊剑士的特训后，普通的地下城探险者，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不过……如果是森妍那样的顶级团队……我和他们有多大的差距？”

  林怀恩下意识地思考着。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一道有些刺眼的目光。

  他下意识扭过头去。

  一身白衣的沐恩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而另一方面，在剑斗结束后，纳兰明德那里围了一群人，而他这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很显然，他的胜出，对于其他人来说，完全是一场意外。

  大部分人还在评估这个结果，对接下来拍摄工作造成的影响。

  至于推荐他的玛莉拉与原夕暮……

  原夕暮正躲在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玛莉拉则混在慰问纳兰明德的那群人里，也没有看他。

  “所以……这算什么……胜者的孤独吗……”

  林怀恩叹了口气，看了看头顶。

  “果然，想要通过暴力，就改变社会关系什么的……”

  “还是不太现实吗？”

  然而，社会关系还是被他改变了。

  。

  沈万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甚至就连原夕暮，都被沈万山打发去做正式拍摄前的准备了。

  只有林怀恩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位老人，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老人盯着林怀恩，开门见山道：

  “你是故意把那个人，演成这样的吗？”

  “演成哪样？”林怀恩有些糊涂，“你是说使用短剑吗？”

  “不，‘使用短剑’是给你们的提示，能看出来固然不错，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这是基本功，每一位‘被我选出来’的演员，都能理解这种程度的指导。”

  沈万山特意在‘被我选出来’这几个字上重读了一下。

  林怀恩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在指“原夕暮”。

  而沈万山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把剑术导师塑造成一个那么……‘滑头’的存在？”

  沈万山学着林怀恩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比如说你那个颠剑的动作，还有滑进纳兰明德的身后，特意掐着他的下颚，像是要和他接吻一样地‘抚’开他的喉咙……”

  沈万山的描述非常精确，听得林怀恩一愣一愣的。

  但他还是意识到，他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应该有些超乎沈万山的设想。

  而沈万山并非一个固执己见的导演，会试图理解演员的想法，弄明白他们如此演绎这个角色的原因——

  也就是演员心中的“潜文本”。

  林怀恩想了想，模模糊糊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想把这个角色表现得猥琐点的，就像是星球大战里的尤达大师——一个又矮又灵活的老头。”

  “但是……尤达大师虽然符合‘我心中的形象’，但是并不符合‘我’的形象——”

  说到这里，林怀恩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下。

  “身高，体型，年龄之类的。”

  “所以我就想，剑术大师会‘暗中传授’风枫剑术，又没有任何明确的原因，那么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性格？”

  “比如说，比较玩世不恭，又比较喜欢见证年轻人的成长——之类。”

  林怀恩注意到沈万山的表情，略微顿了顿。

  “‘玩世不恭，又比较喜欢见证年轻人的成长’吗……”

  沈万山思索着林怀恩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不务正业吗。”

  他抬起头，看了看林怀恩，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思路。”

  “不过，按照我本来的想法，剑术大师和公主应该是关系很好的爷孙俩，而剑术大师是在公主的央求下，才特意选择暗中照顾风枫。”

  “但是这种思路，却不能体现是他‘主动选择’了风枫。”

  沈万山自言自语地说道，似乎已经沉浸在了故事里：“如果不能体现‘主动选择’，故事的表现力就会被削弱很多，所以原本我没准备拍这一幕的……”

  “但是原来还可以这样塑造吗……”

  “剑术教练原来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天才剑士……遇到了风枫，既惜才，又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所以才开始认真对待她……并且在那个时候选择了……”

  沈万山一边点着头，一边喃喃自语着，走向了远处。

  抛下了林怀恩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

  正式拍摄从下午开始。

  第一卡是沐恩和公主殿下，在将军府庭院里相遇的那一幕。

  林怀恩在旁边围观了一会。

  英弥玲的表现安定且正常，仍旧是那副自怜自恋的女主角形象。

  但是全身上下都披着厚重礼服，像是牡丹一样耀眼艳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甚至在她抹上艳丽的口红之后，林怀恩会下意识地忘掉她只有十六岁。

  而另一方面，沐恩的表现也令人意外。

  演技很自然，翩翩公子的公子形象，跟英弥玲也非常般配。

  林怀恩甚至能从英弥玲的眼神中，感受到真切的爱意。

  但是，相对于公主的热烈，沐恩的演技，却有一种和他身份匹配的疏离感——

  他虽然很“享受”公主的爱意，却并没有接受她的打算。

  “后宫类作品的男主角，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对某一位女性投入感情。”

  “要不然，就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间歇泉一样，每隔一段剧情，就换一个对象。”

  林怀恩看着片场正中心的沐恩，心中略微有些抵触。

  就在这时，林怀恩感到背后有人戳了戳他。

  他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去，却是原夕暮——

  确切地说，是已经打扮成“风枫”的原夕暮。

  黑发的少女此时已经把一头长发挽了起来，在脑袋的斜后方梳成了发髻，根据剧情设定，一只华丽得有些不像是风枫这种“下人”应该得到的金色流苏发簪，插在发髻上，正是“公主”的赏赐。

  原本的斗篷与猎装，都换成了一身漆黑如墨的短打劲装。两柄仿造一级遗物制作的道具剑“墨如”与“明晦”，插在她的腰带上，藕白色的肩膀与温玉般的双腿都露在外面，明晃晃得有些艳丽。

  而她此时的神情，从下自上仰视着林怀恩。

  既有少女的天真俏皮，也有刺客的冷艳醉人。

  一时间，森罗万象，混在一起。

  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而看到他这个样子，原夕暮轻笑了下，拉着黑色女侍服的袖摆旋转了一圈：

  “怎么样，这个造型还不错吧？”

  她指了指脑袋上的发簪：“尤其是这个发簪，是我最喜欢的设计——”

  “在全身都是黑色的情况下，成为唯一的点睛之笔。”

  “将这个角色，从普通的龙套，一下子升格成了配角。”

  “我觉得没有这个发簪，你已经很耀眼了。”

  林怀恩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许沁的颜值虽然也很高，但相比原夕暮这种以“夕阳汐雪”为基础完成的“虚拟角色”，还是差了很多。

  至少那种穿越时空与幻想的边界，一脚踏进现实中的风情，是“平时的原夕暮”也无法媲美的。

  她不说话，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已经有一种风情万种，我见犹怜的气场。

  想到这里，林怀恩不禁看了眼远处的英弥玲，突然为她感到了一丝可怜。

  有原夕暮这么一位“近侍”待在身边，电影观众们的注意力，就很难再是她这位女主角了。

  但无论沈导演是怎么想的，至少原夕暮没有在意这点，她低下头，头上的金色流苏华丽地流动着：“对了，老爷子让我通知你，你合格了，今天晚上看看我给你的台词本，明天上午试装，下午开始试演。”

  “你一共只有一天的时间，无论你拍没拍出来，后天上午，我们都会启程离开。”

  “怎么样？有没有感到紧张？”

  原夕暮歪着脑袋地看着林怀恩，嘴角微微勾勒着，朱红色的嘴唇异常地艳丽。

  林怀恩绞尽脑汁，闭着眼睛沉吟道：

  “还好，我尽量用心演，演不好我也没办法。”

  “你倒是蛮豁达的……”

  原夕暮小心嘀咕了一声，然后突然兴奋了起来：“对了！给你看看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从腰带里掏出了手机。

  “这是什么？”

  林怀恩让自己尽量不要去关注原夕暮身上的香味，看着屏幕，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一次试播的结果！”

  少女洋洋得意地说道：“在你痛揍纳兰明德的时候，我把你的战斗直播出去了——当然，是削去了面部特征的——结果拿了50多个好评呢！”

  “就连关注都涨了二十多个！”她兴奋地像是只小兔子一样。

  “全部观众有多少？”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170多个吧，30%的好评率呢。”

  原夕暮看了眼手机屏幕，语气中很是雀跃：

  “虽然森妍姐跟我说，你的实力很强，但没想到居然那么厉害，观众里有人在猜测，你是不是有段位的职业剑士，居然可以打败那么强的探险者。”

  有段位的职业剑士？打败“那么强”的探险者？

  林怀恩歪着脑袋，感觉自己满头的问号。

  他连忙制止原夕暮：“等等，纳兰明德的实力很强吗？现在的探险者都是什么水平？”

  原夕暮想了想，回答道：“在我的同学里，算得上是最强的了吧？”

  “纳兰明德平时就有在玩电子游戏，还会到荒野之家上找攻略，在20级的时候，就获得了魔剑技，在一般的探险者队伍里，算得上是小王牌了吧。”

  说着，原夕暮给林怀恩看了一条观众的评价：

  【技能衔接的速度那么快，在强制发动技能后，体力会在短时间内被大量抽取，还要瞄准正确的目标，一个角度的疏忽，就会差出一个身位，连续使用四个技能，还能准确地瞄准想要的目标，在普通探险者里，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

  【但是，跟这位魔剑士对战的黑衣剑士，则更是个怪物，没有使用技能的痕迹，只用一把短剑，就连续切入技能的死角，近乎羞辱性地玩弄这位魔剑士……】

  【如果我是那位魔剑士的话，一定会羞愧地想要自杀了。】

  【最后就是那个四方斩……】

  【四方斩是非常稀有的技能，但是这个至少是金阶的四方斩……很可能，被那位黑衣剑士，徒手破掉了……】

  【女仆长你拍的这是什么人啊，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看完直播间里的评论，林怀恩才注意到，这些发言全部是打赏弹幕。

  似乎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突破直播间的字数限制。

  直播间里的讨论非常热烈，粗略一看，10元左右的打赏弹幕，至少有几十条。

  而这也是原夕暮如此得意的原因：

  “气氛还不错吧？这次直播收入了三百多块钱，回头我分你一半！”

  原夕暮非常讲义气地拍了拍林怀恩的肩膀，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能理解原夕暮的这种感受——

  毕竟，看着直播间的数据增长，确实不是赚到多少钱能够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