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百口莫辩
作者:雨落未敢愁      更新:2022-10-18 12:13      字数:2747
  羊玄之很快的被大内官带了过来,偏殿之中,司马遹早就在其中等候了。

  他现在的心情,自然算不得好的。

  赵王的话,他大半是不信,但有些话,还是听到心里面去了。

  若是王生在这里,定然是可以看出司马遹为何会如此。

  皇帝司马遹的性格特点,便是多疑。

  王生现在之所以不被司马遹怀疑,是因为他的用处远大于怀疑。

  到了王生没有用处的时候,这个皇帝,恐怕也是不会有多少心软的。

  “臣羊玄之,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到了殿中,羊玄之连忙躬身行礼。

  “三公曹起身罢。”

  “谢陛下。”

  司马遹瞥了羊玄之一眼,对着大内官挥了挥手,后者马上会意,给羊玄之准备了一个座位。

  “三公曹坐罢,朕今日唤你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罢了。”

  羊玄之跪坐下去,腰挺得很直,心想终于是来了。

  他现在心里已经是做好决定了,不管皇帝如何问,他的回答,必然是要站在自家女儿这一边的。

  羊玄之心里透亮,他现在有的权势,前途,大部分都是自家女儿给了,只要自己的女儿在宫中能一直得到皇帝的宠爱,他便没事,反之,如果自家的这个女儿不受皇帝宠爱了,甚至是不在宫中了。

  他的这个光禄大夫,其实也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外戚的身份,还是非常重要的。

  呼~

  羊玄之紧张的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也是准备皇帝司马遹发问了。

  “陛下有问题,臣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了。”

  “好。”

  对羊玄之,司马遹也是非常满意的。

  能力有之,而且比之王衍这种人,更好控制。

  从他入殿行礼的一丝不苟,到坐定之后的坐姿,以及这种被皇帝召见的紧张,都说明一个道理。

  他在敬畏朕。

  而敬畏,对司马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此事关系羊美人,也就是三公曹的女儿,也关系到赵王,我大晋宗王,朕希望你接下来的话,要严正,不得偏颇。”

  羊玄之心道果然,话也是马上说出来了。

  “臣下明白,便是羊美人是臣下女儿,臣下也一定说真话。”

  这句话,自然是在表态了。

  但要他羊玄之说不利于羊献容的话,不好意思,这也是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朕问你,羊美人选秀之时,是如何进的名单?”

  羊玄之是三公曹,但是论起身份来说,不会引人注目,而羊献容,据他在皇后那边了解,在未出阁之前,也没有多少名声,有名声,也是在未出阁的女子之间的名声。

  去采秀的人,绝对是没有听过羊献容的。

  对于这样非是高位官员女子,又非是高门出身女子,却能入得了选秀这一关。

  不是羊美人所言之赵王有意为之,便是羊家苦心积虑了。

  原来司马遹还没有多少这种想法。

  但是见了羊玄之之后,这种想法却是出来了一些。

  这原因也是非常简单的,羊玄之在他女儿入宫之后,可是拿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这一点,就值得自己深思了。

  如何进的?

  羊玄之飞快思索,马上说道“启奏陛下,是赵王举荐。”

  “赵王?”

  司马遹在心里冷哼一声,对赵王的怒气,又是起来了一些,当然,在对羊玄之的时候,司马遹脸上的表情,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你说仔细一些。”

  “赵王言之我家献容可入皇宫,侍奉陛下,臣下思虑再三,便同意了。”

  “此事,你家女儿如何看的?”

  该是说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是在这个时候,若说自家女儿很不愿意入宫,那岂不是

  见到羊玄之沉默,司马遹眉头微皱。

  “莫非羊美人趋之若鹜?”

  这皇帝话中的不悦,羊玄之自然是可以听出来的,他连忙摇头。

  “启奏陛下,小女不仅没有趋之若鹜,反而是不太愿意。”

  “不太愿意?”

  这羊玄之的真话一说出来,司马遹的眉头反而是皱得紧了一些。

  “为何不太愿意?”

  真如赵王所言之,在未出阁之前,已经是芳心安暗许了?

  这司马遹的不悦,羊玄之都不用去看司马遹的表情,便能够感受得到了。

  他现在是快哭出来了。

  你到底是要我说愿意还是说不愿意呢?

  心里苦是苦,但皇帝这一关,还是得过去的。

  “小女自幼野惯了,也喜欢看书,对游侠趣事颇为心仪,不想拘束在宫城之中。”

  “那”

  司马遹原本是要问羊献容在未出阁之前,究竟有没有与其他男人有关系。

  但是这话在司马遹脑子转了一圈之后,司马遹便清楚了,这样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得的。

  毕竟这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了,两个人都尴尬。

  而且他是皇帝,身份特殊,而羊玄之又是羊献容的父亲,即便是他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这选秀之事,赵王可有逼迫?”

  逼迫?

  当然有了。

  羊玄之偷偷瞄了一眼司马遹,一时间有些踌躇。

  “放心说,有朕护着你,便是赵王,也不能拿你如何?”

  羊玄之轻轻点头,说道“赵王确实是逼迫臣下了。”

  这赵王,明显是要害自家女儿的,在这个时候,羊玄之自然是不可能给赵王说好话了。

  若是在之前,羊玄之还会惧怕赵王的势力,不敢说真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家女儿在宫中有了宠爱,自己儿子的事情,也是因为赵王而起。

  呵呵。

  在这个时候他要是退后一步,便真的是软柿子了。

  而对于软柿子,以后不止一个赵王会来拿捏他,这洛阳的其他勋贵,定然也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

  这一个口子可开不得。

  “赵王如何逼迫你的?”

  司马遹眼睛一亮。

  在心底里,他自然是愿意相信羊献容是无辜的了。

  “臣下不过三公曹,顶上孙公,与赵王谋臣孙秀是同一支,赵王要小女入宫,明显是不怀好意,小女不同意,我这个做父亲的,即便不为小女着想,也是要为家中族人着想的,去求见孙公之事,也不得见”

  羊玄之,已经是把事情说得足够明白了。

  在后面,司马遹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羊献容的,当然还有一个是关于赵王的。

  这一来二去,大内官也是从殿外走进来了。

  “陛下,崔廓到了。”

  崔廓?

  羊玄之听到崔廓的名字,骤然一惊,但是脸色马上是变回来了。

  但是羊玄之的这一刻的神色变化,也是被司马遹轻易的捕捉到了。

  “这崔廓二字,莫非代表着什么,居然让三公曹如此变色?”

  羊玄之心里已经是慌乱了,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的。

  “这崔廓是犬子的挚友,臣下方才惊诧,是因为这崔廓不过是博士,何德何能能够得陛下召见,便是臣下,被陛下召见,也觉得三生有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在这一刻,羊玄之是把他毕生奉承人的功夫都是拿出来了。

  这一句一句的,把司马遹都是说得一愣一愣的。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罢,朕之后再召见你。”

  “诺。”

  大内官引着,将羊玄之引出太极殿偏殿。

  而出了殿之后,羊玄之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这崔廓会出现,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但是这崔廓,会不会为自家女儿说话

  唉~

  羊玄之轻叹一口气。

  不知道这崔廓的事情,究竟是解决了没有。

  若是没有

  他方才在殿前说的话,里面就有一些欺君的成分在里面了。

  而欺君,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这个罪名可是不小。

  当然,心里虽然慌乱,但他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一些了。

  剩下的,便听天由命了。

  太极殿,雄伟壮观。

  崔廓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踏入太极殿。

  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帝。

  要说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有多紧张,也未必。

  他心中对皇帝,自然是心存敬畏的,但是这个敬畏,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崔廓现在主要想的,是如何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小命保住,让羊献容与赵王之间的事情,不至于祸及到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身上。

  单是要达到以上的目标,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在这个时候,崔廓是没有心思来敬畏皇帝司马遹的。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崔廓对着司马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司马遹看着崔廓,脸上的表情很是镇定严肃,问道“今日我唤你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的。”

  对于皇帝要问的话,崔廓心里早就清楚了。

  “臣定然知无不言。”

  “好。”

  司马遹点了点头,说道“朕要问你的,是你与宫中羊美人的关系,在羊美人入宫之前,你可是有与他苟且的?”

  听到司马遹这句话,崔廓连忙跪伏下去。

  “陛下,羊美人入宫之前,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臣下如何会与她苟且,如何能与她苟且?”

  司马遹不以为然的说道“这韩寿偷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若是你与羊美人郎情妾意,也未尝不可。”

  看着下面颤颤巍巍,抖得更一个筛糠一样的崔廓,司马遹继续说道“放心,你可尽言,朕不会怪罪你的。”

  “陛下,臣下虽然仰慕羊美人,但羊美人高洁如天上雪莲一般,当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便是臣下有贼心,羊美人也不会如此做,她可看不上臣下,陛下,这话是何人说来的?居然平白无故污人清白,若是臣下还好,臣下七尺男儿身,不怕这些流言蜚语,但羊美人身在宫中,此等流言一出,岂不是身败名裂?被陛下责罚?既然羊美人敢入宫,自然是身家清白的了。”

  在现在,崔廓明白,既然自己已经是站好队了,那便要将这个队给站好。

  而站队的体现,自然是能把羊献容说好,就说得多好了。

  “你这话,说得可是真话?”

  “臣下句句属实。”

  他说的话,当然是假话了。

  但是偏偏没有人能推翻他的假话。

  他与羊献容的关系,实在是隐秘至极,如果不是他主动说出来,便是赵王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两人只是情和,并没有什么身体接触。

  “好。”

  司马遹轻轻点头,对着大内官说道“去将赵王羊玄之唤过来。”

  “诺。”

  赵王羊玄之入殿,相比于羊玄之的萎靡不振,赵王脸上却多是意气风发。

  崔廓这一张牌,对这个羊献容来说,绝对是一张绝杀的牌。

  “赵王,朕方才问过三公曹与崔廓,你方才所言之,皆是假话。”

  皆是假话?

  什么?

  司马伦脸上的笑容骤然凝滞。

  “陛下,此话怎讲?”

  问着,司马伦看向羊玄之,说道“本王又何时要挟过你?不是你求着本王的?”

  “我羊玄之即便穷困潦倒,也不至于到求人的程度,非是赵王有心为之,即便是我真的求了,赵王何必答应?我羊玄之不过三公曹,又有何好处与赵王殿下?”

  羊玄之所言,有理有据,一时间,赵王司马伦也不知道该作何反驳。

  “你,羊玄之,你污我。”

  这在羊玄之这里讨不到好处,司马伦马上调转枪头,指向崔廓。

  “崔廓,你与羊美人之间,没有奸情?非是你主动投效,主动将你与羊献容的事情说出来,我”

  说道这里,司马伦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看向皇帝司马遹,后者的眼神,已经是非常冰冷了。

  “赵王殿下所言不假,我崔廓是要投效赵王,因为臣下父亲虽然官位大司农,但是却是无能之人,臣下为了自己的仕途顺畅,便想着依附赵王,在知道赵王有意在宫中,在陛下身边安插人手,这才谎称自己与羊献容有关系,为的,就是要讨好赵王,以获得进位之资,然则羊美人如天人一般,臣下做了亏心事,当真是夜不能寐,饭不能食,如今大王还要加害羊美人,便是卑鄙如我崔廓,亦是看不下去了,大王,我看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

  崔廓这附带着感情的话语,当真是将赵王气炸了。

  “好你给崔廓,居然敢诓骗本王,本王,本王,气死本王了。”

  司马伦当场失态,居然真的伸出双手冲向崔廓。

  “够了!”

  司马遹怒吼一声。

  “来人,将赵王押回赵王府,自今日起,不得出府一步。”

  当即,便有两个禁卫过来,将司马伦控制住。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冤枉啊!”

  被禁卫拖出去,司马伦委屈的喊叫着。

  但这样的喊叫声,却是让司马遹更是心烦。

  若不是赵王活着还有些作用,司马遹都想要将这赵王杀了。

  当真是乱臣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