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不肯告诉我。”许意冬脸色白了一下，声音哑然道。琉璃灯光下，许意冬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低垂着眼睑，脸上是甚少出现的难过，落寞，程尽看着这样子的许意冬，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她？”程尽笃定的问出了这句话，许意冬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程尽大概不会明白为什么许意冬会是这种反应吧。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那个他一心拿着当亲妹妹的女人爱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面前这个叫许意冬的男人。

  “罢了，我也不问了，你说吧，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见许意冬一直沉默，程尽也没那个耐性看他沉默下去。这些年，他看着许意冬和梁浅渃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大概就能明白了。许意冬的性子到底跟他不同，在他和叶绍城，沈莫君和许意扬他们打架泡妹子的时候，许意冬从来没这么做过，他永远都是一副安静，温吞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什么没做呀，跟着沈莫君他们玩的也花，而辜绝为了叶瑾惜，倒是不敢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勤快，甚至都快为了叶瑾惜守身如玉了，那个时候他们还集体鄙视过辜绝呢。明明是放荡不羁的性子，偏偏学许意冬的淡然。

  可是后来他也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要爱上的女孩啊，所以他能理解许意冬，能理解为什么像辜绝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叶瑾惜，连尊严都不要了，都是因为一个爱字啊，爱上一个人，就等于，输了全部。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输了，哪怕一败涂地。

  而他第一次真爱，输的真的是一败涂地，而他之后也恢复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虽然没有以前玩的那么烂，可却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是为了一个人空了心，所以才这样的吧？想想那个时候，为了他爱上的那个女人，他也学做了好男人呢，为了她守身如玉，拒绝那些莺莺燕燕，结果呢？结果就是证明，他就是个大傻子。

  其实看看现在的辜绝他大抵就能明白了，情之一字，到底害了多少人。但是有一点程尽不太能明白，许意冬爱梁浅渃，梁浅渃她知道吗？不过看许意冬这个样子，梁浅渃大抵还不知道吧。

  许意冬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线沉沉地说“我想让你去梁家看看她。”

  “你为什么不去？”

  “她不肯见我。”如果梁浅渃肯见他，他又何必找程尽呢？现在大概只有程尽才能劝得了她吧。自从那天以后，他听梁家的管家说，梁浅渃回来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几天了都没出来，送去的饭菜通常就动了几口就送了出来，他是真的怕她出事，否则也不会让程尽去看看她，他也不奢求什么，只求她没有事就好。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你爱她？”许意冬没说话，但是那沉下去的脸色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程尽答案，他皱了皱眉，不太能理解的看着许意冬“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们的关系比其他人都好，她未必会拒绝你。”

  许意冬没说话，眸子闪了一下，程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坐在他对面的许意冬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里面透出一圈又一圈的寒意，仿佛要将他冻结一般，良久许意冬才笑容讽刺的说“不必说我也知道结果，她爱的人，并非是我。”

  说完这句话，许意冬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这样又灌了下去。程尽诧异的看着许意冬，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许意冬，他所认识的许意冬，永远都是带着一抹温柔的浅笑，举止之间都是很文雅的，那种天生的贵族气质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一杯又一杯的灌酒，更何况，许意冬本身并不是很喜欢饮酒。

  许意冬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天知道刚才说出那句话，他到底有多难过，心就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裂了一般，说完那句话的他，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有酒精才能暂时麻痹他的神经。但是从心底泛起的疼还是不断的蔓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将他的心生生的碾碎一般。

  程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伸手按住许意冬的手，许意冬手颤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程尽瞬间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温柔的男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那种近乎破碎的目光，几乎跟辜绝曾经失去叶瑾惜消息的时候一模一样，那种近乎绝望的痛楚，不是当事人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

  谁先爱上谁，谁就注定是输的那一个。可是，你爱上了她，她却不爱你，你又能如何呢？

  爱情很容易让人溺毙其中，你不断的挣扎，寻求救赎，可是你爱的那个她，又是否愿意救赎你呢？

  程尽忽然松开了手，心里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掏出一包烟，点着后狠狠吸了几口，呛的他眼睛都红了，却瞥见许意冬竟然拿起他随手扔在桌子上的香烟，这下子程尽终于不再坐视不管了，直接沉着脸色说“感情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就算你今天为了她在这里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许意冬，不要做你自己不喜欢的事。”

  认识那么多年，许意冬从来不抽烟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有那一个不抽烟不喝酒？恐怕没有一个，除了许意冬喝一点酒以外，从来不抽烟的。

  其实说实话，如果真的说稳重，许意冬一向比他们都理智，要说才华，许意冬不比任何人差，但是许意冬的性子却天生淡泊。他以前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辜绝更痴情的男人了，的的确确，他们谁都比不上辜绝爱叶瑾惜，但是今天他才发现，许意冬未必会比梁浅渃爱的少。想想看也是，如果许意冬没有推了家里安排给他的一切，包扣许家公司里总裁的位置，他现在哪里有时间陪着梁浅渃？虽然他们几个人都看的出梁浅渃对许意冬没那个意思，但是他们一定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早就是一对了。

  许意冬好像有些动容，他抿了抿唇，松开了拿烟的手，但是话里却在说“我想尝试一下，烟的味道。都说烟是弥补空虚最好的良药，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样。”许意冬明显有几分醉意，眼睛里都有了血丝，声音低哑，哪里还有原本爽朗的样子。

  “不行！”谁知这一次程尽态度坚决，完全不给许意冬面子，他抓起桌子上的香烟站起来跑了几步扔到海里，都说喝酒伤胃，吸烟伤肺，可这那一样比的过伤心痛苦呢？

  许意冬被程尽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愣了好半天才看清他的动作，不由得哑然失笑，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唇角已经露出了点点笑意，程尽已经踏着步子走了回来，神情复杂的看着许意冬笑。

  “明天，我会去一趟梁家的，但是她连你都不见，未必就肯见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话一出口，许意冬唇角的笑容又凝在了脸上，他敛了敛笑容，虽然还有几分落寞，但相比较刚开始的颓然已经好了很多了，这让程尽也放心了不少。别看那天他跟辜绝闹翻了后就没再去跟他们一起聚会，但是他对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会变得。他也并不是真的要跟辜绝吵架，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辜绝，因为叶瑾惜的回来，辜绝似乎想要让叶瑾惜回到他身边，他到底是个局外人，他拿辜绝当兄弟，那叶瑾惜当妹妹，看着辜绝颓废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看到辜绝伤害了叶瑾惜，他又怎么能不心疼呢？所以他宁愿选择冷眼旁观，不做任何事，但是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不会推辞。

  “不必了，你自己去就好，她不见我，但一定会见你的。”

  她一定会见程尽的吧？看到她伤心，他想要关心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她爱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他。尽管如此，他还是狠不下心不去管她，他把她最爱的人找来了，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只有一个愿望，但愿她的世界都好，他要得，就是这样吧，就是这样好了。

  其实他也很想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哪怕她肯分给他一点点爱，哪怕她肯给他一个机会，哪怕她肯向他走过来一步，他也绝对不会放手，哪怕她最爱的那个人不是他。但是他也明白，有些事，强求不得，强扭的瓜不甜，她到底是不爱他的，要不然他可以让自己父亲去梁家提亲，只要开出一定条件，他相信这桩婚事未必成不了，只是他不愿意强迫梁浅渃嫁给他，不愿意让她恨她。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她大概会很狠他吧，明明长了一张孩子般的脸，可是性子却比谁都倔，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无疑就是把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可能给斩断了，他们之间将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