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骑奔驰而来，骏马上的俊美“男子”英姿飒爽，张望四方，朗朗开心笑着。

  另一匹骏马踏草而来，马背上的男人高大威武，面容冷冽如刀刻，看到顾风夕俏脸上的明朗笑容后，眼底涌现温柔之色。

  “别太快！“他喊道。

  顾风夕哈哈笑着，“敕勒川的景象真美！不同江南水乡的委婉，壮阔苍茫，满目肥草，真是一片富庶之地！”

  项风也笑了，问：“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顾风夕张开双手，“啊啊啊”喊了好几声。

  项风怕她有危险，策马奔近，长臂一圈，将她轻飘飘捞起，拥在身前，跟他共乘一骑。

  她乐得轻松不驾马，依偎在他怀里，懒洋洋哼唱着北方民谣。

  项风听得入迷，俯下温柔问：“你什么时候会唱月氏族的民谣？”

  “这几天听你的族人唱，我听着听着就会啊！”顾风夕得意挑眉，笑问：“我聪明不？”

  “聪明。”项风立刻答。

  顾风夕咯咯笑了，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我怎么突然觉得——我比你还像蛮人啊？蛮人感情都很强烈，要笑就笑，要哭就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除了大口吃喝和外貌像蛮人，性子上完全不像！”

  项风眼底微沉，两道剑眉腾地皱起。

  顾风夕抬头，白皙小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不要皱啦！我就问一问，不想说就不说。我觉得嘛，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在破庙救他去柳神医的老家时，她便猜到他应该是蛮人。

  本以为他会是一个性子豪迈，热情好动的主儿，不料他却沉默寡言，醒来和睡着都是同一张冷沉暴戾的脸。

  当时柳神医甚至有些害怕，说他的眼睛像虎狼，凶残而绝情，充满冷冽仇恨。

  她倒是不怕，天天缠着他说话聊天，尽管他没怎么开口，她仍能叽叽喳喳缠到他说话为止。

  后来两人一道北上，路上相处了快两个月，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才稍微好些。

  经过几年的塞北风沙洗礼，他性子沉稳了些，当初的凶残仇恨神色也没那般明显。

  项风捏住她的手，凑在唇边，重重亲了一口。

  她嘻嘻笑了，没再问下去。

  他眯住鹰隼般的眼睛，低声：“如果没有你，我当初应该会直接潜回匈奴古都，将老可汗和他的一众儿女杀了，然后自杀。”

  当年家破人亡的时候，他才十二岁，父兄都尽数被杀了，他和一众亲人族人被迫成了匈奴人的奴隶。

  他每日劳作，一天只能吃一餐，偶尔只有一块骨头，天天受鞭打折磨。多少次病得快死了，他都靠坚毅的复仇愿望撑了过来。

  他暗自偷练武功，从不懈怠。身边的亲人和族人慢慢在折磨中死去，他咬牙切齿强撑，告诉自己非活下去报仇不可。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找了机会逃走，可惜一路上不停被追杀，新伤加旧伤，最后差点儿死了。

  她救了他，天天陪他说话，俏脸上的笑容总是那么阳光灿烂。

  伤好了大半后，他本想趁夜离开，却最终还是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