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亿阳听到了门铃声，一时半会想不出来那会是谁，吴曦都已经来了。

  “这方亿祺肯定又忘带钥匙了。”欧阳丽薇数落着她二女儿。

  方亿阳捧着一大颗柚子，走进客厅，绕了个小走廊，来到那隔着铃声的门后。

  “郝芊。”

  “方亿阳。”

  郝芊出现在他眼前，他都全然不明白应该干什么了。他只感觉到方亿祺拉着郝芊从他身边溜过。他还是抱着那颗圆柚。有意识地跟上了她们都步伐。他走到吴曦旁边，试图寻求一丝丝安慰，这仿佛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中秋之夜，郝芊就像嫦娥姐姐派来的不速之客，让方亿阳猝不及防。

  与往年一样，拜月仪式还是在顺利地方亿祺的组织下良好进行着。方亿祺派给每一个在场的拜月者三炷香。一个接着一个在桌子前方轻轻拜了几拜，而后抬头看了看月亮，他们在祈愿，在祷告。带着他们最原始的祝望，最美好的希冀。当仪式随高空中的乌云渐渐将圆月掩埋，他们也该停下手中的工作，而开始享受这节日给他们带来的福祉。最初的喜悦是与家人有关的，相信每一在中国这炙热的国土长大，浸润着最美的中华文化的，中秋文化的中国人都是这样。

  风在方舟康的腿边缓缓飘过，方亿阳听见方舟康打了两个打喷嚏，可这一次他没看见老父亲把放在他侧边的毯子拿起来盖在那着凉的双膝上，他不觉厉，像是很享受那风赐予他的温度。他凝视着郝芊与另两个孩子说着笑着，在这一刻像是郝芊才是他最亲的孩子一样。方亿阳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失去父亲的滋味。方亿阳明白郝芊对他来说是孙女，可是郝芊是方亿阳的同龄人，是他的朋友，可能对于方亿阳，郝芊就只像是他的女儿。

  那个夺走自己父亲的郝芊轻轻叫唤了他一声，他也轻轻回应她，带着厌烦与不屑。

  “没事了，你忙吧。”

  “我不忙啊！”

  “反正你没空理我。”

  “行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方亿阳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淡下来了，他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个小女孩生气。

  “我想去你房间，那个楼梯。”

  “上屋顶吗？”

  “看月亮。”

  “好啦，等这些收拾好，我陪你去。”方亿阳转过头去叫了吴曦，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亿阳，你来把这些水果都端进客厅里去。”

  “哦，好。”方亿阳结果方亿恩手中的水果盘，又叫上吴曦帮忙。

  “方亿阳，你怎么不跟郝芊好好说话？”

  “怎么了？这说得挺好的啊。我刚刚不是答应她了吗。”

  “算了，懒得再说你。”

  “我又哪不对了？你最近真的是。”

  “行行行，你没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是我想多了吧。”

  “哎，反正你们女人真的是很麻烦。”

  方亿阳和吴曦把院子里的摆盘与月饼盒都陆续搬进客厅，大人们在屋里开着电视吃着聊着。方亿阳赶紧叫上她们开始小旅程。他们偷偷溜进方亿阳房间，三个人陆续爬上屋顶，吴曦第一个，郝芊紧跟其后，方亿阳作为唯一的绅士，护着她们，最后也一个人慢慢爬上去了。这个楼梯口很小，适合他们小时候爬，现在他们都个子都比以前大了一半，无法再上落自由了。

  三个人坐在屋顶，围成一个圈。吴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双黄莲蓉月饼，可惜她忘了拿切月饼的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掰成三份，方亿阳看见吴曦把更多的蛋黄给了郝芊。郝芊接过去轻轻咬了一口，轻声说了声好吃。方亿阳也拿过月饼，尝了一口又慢慢把吃月饼的速度提快些。

  慢慢地，他们都吃完了，三个人把小圈子散开，方亿阳和吴曦坐在郝芊两边。方亿阳看着郝芊，她脸上泛着月的光，温和，净美。方亿阳笑了，问她，中秋你也不跟你妈妈过？

  郝芊回答得淡然，无所谓的，她们平时很少一起过什么节日，这些仪式感，她从未体验过。

  方亿阳和吴曦对视了一小会，若有所思地用眼神交流着，仿佛在说，郝芊像是一个已经长大的孩子，方亿阳和吴曦打趣地骂着对方幼稚。当然，在他们这样美好的年纪，应当要有这样青涩浪漫的日子才对。而不是把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礼节都拒绝在心灵的大门之外。那像是一种暮年的沧桑，如果是在他们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容易令人惊愕。

  方亿阳把手放在郝芊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郝芊把头扭向他，冲他温柔一笑。

  “今晚夜色好美！”郝芊感叹。

  “嗯嗯，对啊。”方亿阳和吴曦一同回应了她。

  “好困啊，在这里睡着真的是幸福，就这样，在星空之下。”

  “今晚的主角是月亮啦，你又关注那些星星了。”

  “我就喜欢看星星嘛。”

  “行，您老多看几眼，都记住它们在哪，下次检查一下有没有变动什么的。”

  吴曦听方亿阳一直在打击郝芊，就数落他几句：“人家的轨道不会轻易偏离的好不好，方亿阳你真的是没文化！”

  “我是真的纳闷啊，你说那么两个女孩子，学好语文、英语就好了啊，天天还搞数学、物理什么的。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芊芊，我们考虑把他扔下去。”

  “算了，不跟这种没文化的人计较。”

  方亿阳的手还停留在郝芊头上。他顺势用力弹了弹她的头。郝芊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坐起来狂打方亿阳，方亿阳也直喊疼，求她手下留情。吴曦见状，更是帮着郝芊打方亿阳。方亿阳在这两个爱耍脾气的女孩子之间受罪。

  后来三个孩子都玩累了，方亿阳直接倒过身子趴在屋顶。他叫她们也趴着歇息一会。三个人终于安静，去欣赏这美好节日的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女生玩得多，方亿阳的心思越来越细腻，但他的英雄气概的些许碎片一直在慢慢贴补，终有一天，会变得特别完整。

  那一天，还会有某个女孩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