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浑浑噩噩地走回学校，心里压抑地快要发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也不知道选择了会不会后悔。寂夜无声，我一个人，在篮球场旁的水龙头上冲着脑袋，把头埋在水里的时候，仿佛可以听见玛丽亚的欢声笑语。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大源。“喂，你把我媳妇弄哪去了？她没事吧，警告你，你别再纠缠她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友善却满是担心。我一时喉头半哽，欲语无言，电话里再说什么我已完全没有听到，过了半饷，我终于下定决心。

  “没什么，她有些不开心的事找我说说，你别打她电话了，天亮之前一定给你送回去。”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你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只是当女孩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泪竟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就好像一个人孤独地在路上行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你都坚信这路上只有你一个人，突然，却有双手从身后抱住你，说：“休息会吧，我陪你，聊聊天。”女孩穿着一身碎花长裙，看到我突然流泪，便走过来抓住我的手，“你，怎么了？这么晚喊我出来就是为了哭？”

  肌肤的触碰让我猝不及防，像有一丝电流流过身体，心脏猛烈地跳动，手，却不想抽离。夜色微疏，大地披上黑色的幕，我们站在宿舍楼的后面，鸟栖蝉诉。

  风过，女孩身上的香味起落，月在夜在两人在，离情微酵对言欢。

  女孩松开我的手轻拂发梢，我反身抱住女孩，“对不起，我不应该总是怀疑你，总以为你的喜欢很廉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女孩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两颗泪珠滑落到我手臂上：“我以为，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在乎我，永远都不会给我机会。”女孩翻身想来抱我，只是我眼里是穿着长裙的女孩，脑里却满是我的玛丽亚。我连忙急退三步，目光移开，看着地面：“对不起，你，你把眼睛闭上。”

  女孩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天真的笑容：“你知道吗？第一次我见你，我以为你是个**呢。但是那次在面馆，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你是在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你。”

  我气沉丹田，想就在此，让女孩的身首分离，反正警察也查不出死因，就算查出来也不会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我是个**，是个垃圾，顾不了许多，只想救我的玛丽亚。可女孩的一字一句，却扰乱我心智，使我不得向前。

  女孩仍然沉醉，“我爸爸妈妈都在乡下，我也没有什么大的梦想，只希望以后有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有个我爱并且爱我的人，生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慢慢看他们长大，等到他们可以自立于世，我便可以退休了，养一点花，去四处旅游，以此，作为我的一生。”

  女孩提到父母的那刻，我的心猛烈地抽动，不得不背过身去。父母，哈，父母，我该怎样，才能忍心去杀面前的这个人，然后把所有的悲伤推脱给两个年迈的血亲。

  “陪我去蹦极吧，我一直不敢一个人去跳，但是我觉得，两个人抱在一起，就会有跳下去的勇气。”女孩的声线漂浮在深夜，抚散轻风，翻乱落叶。我抬头望天，月亮时隐时现，仿佛在提醒我时间不多，我无奈地闭上眼睛，眼泪却又忍不住了，我咬咬牙，心念暗动，不想再在这里纠结，接下来还有更难的事要我去做。

  别了，女孩。

  虽未睁眼，却仿佛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突然三道剑气甩过，我一惊，忙睁眼翻身闪避，一道黑影乘机欺身插入，横亘在我和女孩之间。剑气散去，瘦子的身影慢慢浮现，女孩睁大了眼，脸上满是不解：“你怎么会在这？你来干什么？”

  瘦子扬了扬嘴角，却未转身，仍是直直盯着我：“他想杀你。”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瞎说什么呢，大晚上不睡觉，来当电灯泡啊？”

  我已觉不妙，唯有速战速决，脚尖踮起一块石头，伸手在空中抓住，向瘦子扔去。瘦子没了左手，眼看石头飞至眼前，只得右手横剑去档，我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两拳生风，像瘦子下盘逼去，心里也没闲着，对着石头暗自运力，眼看石头快要撞剑，却嘶啦一声退回一秒之前。瘦子看着没能挡到石头，我的拳头却已逼至他腹部，冷哼一声，手腕一转，横剑为竖，我一拳打到剑上，空气突然剧烈扭曲，妖风大盛，握裹在剑周围，使原本就看不清的剑更加模糊，也一下将我弹开，瘦子也被随后飞来的石头砸中眼眶，一道鲜血立马流了下来。

  我定了定身，咬牙道：“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

  瘦子抹了抹眉头的鲜血，大笑一声，剑上的风瞬间扩散，将瘦子包围在中央，整个人都变得模糊，“我欠她一条命，想杀她，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杀了我。”

  话音未落，剑气四起，飞沙走石，我也不敢怠慢，张起结界，放慢时间，一边躲闪剑气，一边寻找杀机。突然，一席白裙奔跑着闯入我的视线，一如那个瓶盖抛落的夏夜，似曾相识，又渐行渐远。我一怔，立刻强行收身，一下滑倒在地。瘦子也吓了一跳，急忙以身压剑，却还是有几道剑气打入白裙，女孩身上瞬间晕开了红色。

  “停！都给我住手。”女孩一把推开瘦子，转身看着我，有几滴泪水，甩落到了我脸上。

  女孩蹲了下来，抹去脸上花了的泪痕，“你，真的要杀我吗？”我无法直视女孩的眼睛，“恩，我要去救一个人。”

  泪水，一滴一滴溅落在沙土里，女孩蹲在我面前抽泣，“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要哭呢？见不到你的时候，就会很想念，可每次见到你，不冷不热的，又会很伤心，好不容易，我今天终于有勇气和你表白，你却要。。。”

  干燥的沙土吮吸着泪水，仿佛转眼就会长出思念。女孩站起来，推开瘦子：“谢谢你，你不欠我什么了。你走吧。”说完又走到我跟前，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你杀了我吧，如果真的能救一个人的话。”我闭上眼睛，双手捶在地上，脑里像炸开了锅：“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不想知道我救的是谁？”

  女孩背过身去：“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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