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1910风波乐(9)
作者: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15 13:39      字数:2791
  艾敏站在庙中,看了一会儿黎威士,忽然指着上面的神像,开口说了一句话,音节古怪,含义莫名。黎威士听得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艾敏换了一种语言,黎威士摊一摊手:“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明白您的意思。”艾敏紧皱双眉,开口又说了一句话,这次黎威士终于知道他说的是英语,只可惜——“抱歉,我也不懂英语。”

  眼见这两人在庙里大眼瞪小眼,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他是说,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祖先?”一个人笑意吟吟,从门外走进来,正是罗觉蟾,他朝着黎威士一乐,“黎先生,我可真听不下去了。”

  黎威士笑道:“罗兄来得好,烦请帮我翻译。这一位,确是我的祖先。”

  罗觉蟾惊讶道:“哟,您长得可不像印度人啊。”却还是照样翻译过去。

  这次艾敏说了很长的一段话,罗觉蟾皱着眉头听完了:“他说他是来自一个……什么什么家族,不好意思哈,这名儿太长了,我可不知道怎么说。他问你听说过没有?”黎威士失笑:“罗兄,你说不出是什么,我怎知听过没听过?”

  罗觉蟾道:“也是啊。”于是答道:“他说他没听过。”

  此等翻译,委实祸国殃民。

  艾敏大怒,拔出腰间弯刀,虚虚一晃:“既未听过我家族之名,难道连这把刀也没有见过?”这时新月初升,一抹浅淡月光斜斜照在刀刃上,只见这刀形如新月,刀身上布满行云流水般的铸造花纹,其脉络如同数十层云梯连在一起,奇巧名贵之极。黎威士便道:“这是大马士革刀,我自然识得。”

  大马士革刀产于波斯,刀身上的花纹正是它的显著特征,这种刀神秘华丽而又锋利无比,一把好的大马士革刀,不必保养,刀刃可经数百年而锐利如初。但它的铸法在百年前便已失传,未想这印度武士手中也有一把。

  艾敏见黎威士识得此刀,脸色稍霁,又说了一长串话,这次罗觉蟾听完再次大皱眉头:“糟了,这人说要和你决斗,我说你会功夫吗?”

  黎威士道:“罗兄,你觉得我哪里看上去像会功夫的样子?”

  罗觉蟾道:“我觉得也是。”便道:“他说不想打,好了,就这样了,我走了。”说着转身要走。艾敏哪里肯罢休,正要追上去说话,却见一个少年急匆匆冲进庙门:“少爷,不好了,家里来了好多官兵!”

  二人一惊,罗觉蟾更想到:难不成是唐英的事犯了?拉着黎威士就跑。

  这一段路并不长,但在罗觉蟾看来,却似有千里之遥,他一边跑,一边向黎威士道:“你是不是广州的联络人?”黎威士一震,眼眸深深看向他。罗觉蟾急道:“不是我,唐英才是!”话音未落,黎威士一把抓住他,跑得比刚才还快。

  等到他们回到黎家之时,却见里里外外聚集了许多人,罗觉蟾见为首之人正是单信,便没有同黎威士一道进门,而是悄悄躲在一角,再看广州巡警总局的局长也在一旁,唐英却已被抓了起来。

  黎威士一整衣衫,神态自若走上前:“谭局长,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广州城内有名士绅,那谭局长自然认识他,忙道:“黎公子,这位是京里来的单官爷。不是我说,您怎么招了乱党在家啊?”

  黎威士“哦”了一声,转身朝单信行了一礼:“这位官爷,我不过是个普通商人,不知乱党二字,从何而来?”单信冷笑,指向唐英:“这个女子便是朝廷通缉的乱党。却不知您为何要收留她在家里?难不成也与乱党有勾结?”说完这句话,他几个手下过来,就要把黎威士带走。只是这几人刚伸出手,只听“当”的一声响,一把弯刀伸出,隔开了他们。一旁的罗觉蟾一看,竟是方才那印度武士艾敏。心想这人居然一路跟了过来,又一想:嘿,这回可彻底乱套了!

  横插了一个艾敏进来,谭局长认出他是英国商人理查德手下的人,心道可不要连英国人一同得罪了。这时黎威士坦然道:“谭局长,这位官爷究竟是什么路数,原来没有证据也可以随便抓人的么?”

  单信道:“这女子确是乱党,她若与你素不相识,又怎会在你家?”

  黎威士道:“这位姑娘误买冒充我同欣堂字号的假药,这件事坏我家名誉,自然要请她过来问个究竟。这一点,同欣堂的伙计,当时买药的客人都可作证。”他冷冷一笑,“那个冒充同欣堂字号的,不就是你么?”

  罗觉蟾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位脸肿得和猪头一般的人物,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乃是那位青草蛇陈四,心里不由叫了一声,暗道唐英来黎家一事,原来是这个混蛋告的密!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是罗觉蟾惹的祸,那天他把青草蛇胖揍一顿,陈四一路跟踪他图谋报复,因此才发现唐英和何凤三之事。不过罗觉蟾自然不觉自己不对,他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趁没人注意,便匆匆向后面跑去。

  这个时候,清朝政府对各地的控制早已不像二百多年前一样严厉,一来没有证据,二来黎威士是当地有名士绅,三来又有一个艾敏在里面,纵使是朝廷里派来的五品武官单信,也轻易动不得黎威士。

  所以单信也只得压下这口气,道:“还有一个偷盗了九龙杯的大盗也藏在这里,既然黎公子清白无辜,那就不妨让我们搜上一搜。”

  黎威士心下犹疑,唐英是因为身在花厅才被抓个正着,总不成再搭上一个何凤三?然而此刻骑虎难下,也只得带领众人,一一搜过各个房间。

  黎家房间不少,搜过来颇花了一些时间,后来连何凤三住的屋子也搜了,里面却没有人,黎威士心里略松,却也奇怪,这何凤三藏到哪里去了?

  眼见到了最后一间屋子,还没进门,便已见屋内灯火昏暗,里面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仔细听这声音,倒似十分熟悉。

  单信心中诧异,应手推门。却见罗觉蟾正坐在床边,见有人进来,刷的一声扯下了床上的帷幕,在他身边一个佣妇捧着酒壶,脸上的白粉扑得虽然多了点,但轮廓还算秀丽。

  单信有些惊讶:“十三爷,您也在这儿?”眼睛却往帷幕那边看过去,房间里灯火昏暗,虽然看不清罗觉蟾面上神色,却可见那帷幕晃动不已。

  罗觉蟾忽然叫起来:“黎威士,我不是有意到你小妾房里的!”

  黎威士尚未娶妻,何谈妾室。但他知罗觉蟾这样说法必有用意,也就顺着台阶一搭一唱:“罗觉蟾,我当你是朋友,居然干这样的下流勾当?”

  罗觉蟾佯作惶恐,手紧紧拉着帷幕不放。单信虽知罗觉蟾秉性,但这两人做戏的味道未免太重了点儿,他和颜悦色道:“十三爷,让我看看床上如何?”

  罗觉蟾手抓得更紧:“老单,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看些什么?”单信愈加怀疑,一边不动声色道:“十三爷说笑了。”手忽然闪电般倏出,一把扯掉帷幕,他用力过猛,半条绣金帷幕都被他扯断,飘飘荡荡落到地上,露出了后面遮挡的人。

  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坐在床上,黎威士识得她是家中一个小使女,却不晓得怎样竟在这里。单信也是诧异,他只当何凤三藏在床上,没想到竟真是个女子。只得拱拱手道:“黎公子,得罪了。”随即带着一群人离开。

  他当然不知,这群人一离开黎家,那个佣妇就掀了桌子,正是何凤三。

  罗觉蟾一把按住他的头:“你冷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