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励玟心里曾经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初恋。那段恋情到现在还留在心里，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一辈子的想念。但是，那仅仅是一段恋情，没有拥有的机会。

  归婉是在自己心灵最痛苦的时期出现在他身边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过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来得太容易了。她一无所有，是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对于人生也是懵懂未开，一头撞到自己的公司来应聘找工作。

  年轻时候的归婉精明能干，学什么都很快，又刻苦又上进，苏励纹不能不说很欣赏她，是个可造之才。归婉到了公司不久，就做了自己的厂长助理。苏励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事业上的助理，他同时精神严重匮乏，需要一个精神替代品。归婉恰到好处这时候出现。两个人不费一点工夫就走在了一起。

  也许因为来得太容易，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相思的痛苦，缺乏了那种欲擒故纵的波折和过程，也没有那种“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辗转反侧。想要拥有的时候归婉就到了身边，所以自然而然发展成为一种恋情。

  爱与不爱，苏励玟也说不清楚。几十年，两个人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他只知道这是需要。心理很需要，身体也很需要。当然，工作上，他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

  那是一种欧式的肉粉色落地窗的窗帘。

  内层选用的是白色钩花的纱制帘，外层是打了帷幔、褶皱感丰满的双开造型的棉绒窗帘，从下垂的程度看用料很考究。

  这种窗帘即使在这个属于高档别墅区的小区里，也能看出主人的尊贵富有，最起码也是主人的一种品味的偏好。

  不知道能不能从这种高档的窗帘里面，看出女主人的幸福感。

  现在，女主人站在窗帘后面，悄然看着外面。苏励玟的车正停在草坪上，锁好车，取出一捧鲜艳的花束，准备上楼来。

  女主人看了看那花束——虽然她不懂年轻人口里的花语，但她天然喜欢百合，因为百合是纯白色的，有一种很迷梦一般的香味，名字也好，有“百年好合”的意味；

  或者康乃馨，有一种层层叠叠、繁复多重的丰富感，名字也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退而求其次，女主人也会喜欢紫罗兰，或者薰衣草也行，有一种孤傲、卓尔不凡，或者有一种特别让人留恋的气质，在里面隐含着。

  可是苏励玟手里捧的是玫瑰，艳红的令人看了让人发腻的红玫瑰。虽然玫瑰很能代表爱情，但是在女主人的眼睛里，红玫瑰就是一种炽烈的，但是不能够久远的爱情。

  谁家如火如荼的爱情，没有一个散淡的、褪色的了局？正如女主人和苏励玟之间的爱情。

  女主人放下窗帘，心里陡然之间，有一点不快。

  苏励玟已经兴致勃勃走了进来。熟练地开门，关门，换鞋子。

  “情人节快乐！”苏励玟很有情调高声说着，捧着那捧鲜艳的情人节礼物。

  “这段日子心情真的越来越好了！和你儿子回来很有关系吧。”那个心里有点落寞的女人说道。

  “是的！”苏励玟很有感触说道，“我应该感谢上帝才对！虽然他妈妈是一个很平庸的人，孩子却没有接受她的遗传，聪明而有志气！这一点很像我！”

  苏励玟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快乐曲线的波峰波谷，其实和这间屋子的女主人背道而驰。

  女主人忽然反唇相讥说道：“对于男人来说，儿子几乎就是活下去的意义吧。”

  苏励玟看了看女主人：“归婉，怎么了？今天不高兴？”

  归婉淡淡一笑，“情人节，有什么高兴的？只不过被人提醒一下：你是别人的情人！没有名分的情人！如此罢了。”

  苏励玟轻轻按着归婉的肩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了！你看，公司的股份，你的公司总裁地位，车子房子，能够给你的我都给了！不枉你这样无名无分、跟了我三十年……”

  “是的，拥有了这么多，我应该知足了。”归婉嘴角带着揶揄和嘲讽。

  “别胡思乱想了！”苏励玟连忙调节气氛，“今天中午我亲自下厨好了，做你爱吃的东西！材料都买好了，你来点菜！”

  归婉随口点了两样，苏励玟下了厨房。冰箱里放好了半成的菜品，苏励玟驾轻就熟，很快就摆出了一桌子的丰盛饭菜。

  两个人面上欢喜吃了一顿午餐。此时屋子里一片安谧，苏励玟的手机肯定是预先调好了的，这个时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阳光通过窗帘送过来一点温暖的暧昧，苏励玟的任务是结束一顿浪漫的午餐之后，抱着归婉，在温馨的卧室里面享受一下情人节氛围里的。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内心里最渴望的，终究还是来自动物世界里的最原始的冲动。

  归婉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情趣内衣，那些都是为了苏励玟而买的。打开柜子来，带蕾丝的，带绣带的，带雕花的，各种各样材质的，充盈着整个柜子里面的空间。

  在这个属于归婉的别墅里。这里也算是他们两个的私密空间了。这样的动作，也称得上是他们的一贯动作。和平常一样。或者说，和三十年来的习惯一样。

  可能就是刚才的、那些突然涌起的不快感，使归婉心头忽然有一种怨恨：苏励玟真是爱自己吗？在他眼里自己就像一个玩物。

  自己算什么？为了迁就这个人的脾好，而刻意去讨好他的玩物吗？

  归婉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种怒气。她平躺在床上，身体细胞本能在腻烦、抗拒。她一动也没动，看着窗帘后面透过来的一层黯淡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