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备考神器
作者:芜彧      更新:2022-05-15 19:11      字数:4596
  校门口外围着一圈接孩子的家长,卫澜已经不用再从心底里悄然羡慕他们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是有人接送的人了。

  人一旦诉求得到了满足,处于安全的境地,就有足够的力量去为他人着想了。

  此时的卫澜会觉得母亲能呆在屋里,不用像这些家长这般吹冷风,倒是再好不过了。卫澜的思绪飘地有点远,只顾着遥想去了,面前的路被人堵了,都没晃过神。

  “你,是卫澜吧?”一个低沉的声音迎面而来。

  她抖索了一下,“嗖”地抬起头,直面着夜色中一张苍白肃静的脸,那道凸起来的肉疤被路灯照地反光。

  “没事儿,你不用紧张。我在附近办点事,刚好碰到你们放学。”

  她眼珠左右在眼眶里绕着最远路线遛着,并不接话,心里数着数,满心的念头就是挨到保护神来。

  “罗三那小子,全世界都不在意,唯独除了你。你可别辜负他,伤了他的心。”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必须要开口说话了,“我们只是同桌。”

  他怅然一笑,露出崎岖的牙:“古代人你们这岁数都当爹当娘了,男欢女爱正常的很。别让一中这监狱把人性都泯灭了。”

  “可。”

  “莽哥——”罗御风走上前去,右手一伸,和对方默契地拍合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卫澜赶忙把头垂下去,埋得越低越好。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附近。”

  “怎么今天有空来?”

  “给铁柱办点事,经过这,刚好看到你同桌出来。估摸着能见到你,就等这了。”

  “办妥了?”

  “必须妥,哥们几个出生入死的,难得开一次口,怎么都得送佛送到西。”

  “妥了就成,不成随时叫我。”

  “你还是顾你自个儿吧,认真学,免得到时候别人上了重点大学,你在校门口卖红薯。”

  “哈哈哈,”罗御风一阵笑,“知道了,今天没骑车,也送不了你。”

  “没事儿,我走了,你好点。”

  “行,再联系。”

  卫澜的脸像滴到墨汁的宣纸一般,红晕拉到耳根子,整张脸通红。看到莽哥开拔,赶忙揪着书包带子往前冲。

  “等等呀,你跑什么?”罗御风跟了上来,快步走着一侧。

  她斥道:“离我远点儿。”

  他瞪大了眼睛去瞅她的侧脸,脚下飞快地跟着,与她平行。接着皎洁的月光和零稀的灯火,这一瞧立刻就让他找出端倪来,不由得欢喜起来。

  “你害羞了。”他轻声嬉笑着。

  她赫然止步:“没有!别胡说!”

  他立马停下来,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珠子圆溜溜的挂在她脸上了。

  她见他听话,心中恼火减了几分,继续大步朝前走。他追在后面,离着半个身的距离。

  “莽哥是个好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恶霸。当初我被人欺负,被打得流鼻血,就是莽哥救了我。”

  “……”

  “莽哥把我当亲弟弟,才特别关心我的事。说多了,你不爱听的,别往心里去。”

  “……”

  “他刚那么说,其实,其实就是为了鼓励我努力搞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帮他把窝囊在一中的气出了。”

  卫澜凤眼一瞥:“他是一中的人?”

  “算是吧,但是他不乐意别人这么说。十多年前,他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受了那帮子狗的气,说什么都不肯读了。后来他爸妈离婚了,他爸车祸过去了,就索性进入社会,没再读了。”

  “什么狗?你用的词多不合适。”

  “哎呀,狗仗人势的人不就是狗吗?当年莽哥不就是发了狠考了全年级第一,生生被人说成悄悄进了办公室偷来了卷子,绝不可能是凭自己真本事。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卫澜放缓了脚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如果莽哥真如他所说,那即便自己进入了前五十,又有什么意义?会不会又被他们说成投机取巧?

  罗御风一声不响地伴着旁边,见她不做声,情绪有些低落,猜了个大概。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该走该退的都走了、退了。”

  卫澜骤然停下,呆呆地立在原地,恰好离高高的路灯不远,伞状的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地老长,鬼魅般凄冷。

  罗御风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扣了个环,对着她脑门一弹,惊得她立马伸手捂着,挤着眼睛瞪着他。

  “别想啦!本来脑容量就不够用了,还在为这些忧心。”他说着向前迈进,摊开右手掌心,“神器的盒子还我。”

  她的嘴张成了“O”型,本想怼回去,可又觉得理亏。只能松下一条书包带,把书包拢在胸前,拉开一段拉链,伸手去摸那盒子。掏了半天,才连着麻布一起掏出来。

  他眼疾手快,立马夺了过来,揭了麻布,皱起眉头:“你没吃?”

  她咬着下嘴唇,眼珠子躲着他的拷问。

  他不甘心,举着那个小盒:“为什么?是不好吃?吃不惯?还是觉得,觉得看不上?没那笔记本有用?为了怕我不好想,所以想偷偷拿去扔掉?”

  “不是——”她瘪着嘴,两眼一抬。

  “那是什么?早上拿给你的,到现在都没吃,不是不喜欢,不是看不上,是什么?”

  “是不舍得。”她的心喊了出来,嘴上却怎么都讲不出,如困兽一般被人逼到了墙角。忽而一伸手,一把抓住盒子,夺了过来,双手捂着。

  见他呆傻在原地,痴愣愣地望着她。她眨巴眨巴眼睛,侧过身去。

  “东西给我了就是我的,哪有抢回去的道理?”

  他回味了半响,硬邦邦的脸上扯出一道笑容,渐渐越拉越开,腼腆地左右打望着,稀释着溢出来的喜悦。

  “这神器你做的?”她领着走了起来。

  “是我奶奶做的。”

  “那还是还给你吧,你奶奶肯定是给你做的,不能借花献佛。”

  他怕她把盒子递回来,赶忙说:“不是借花献佛,是奶奶专程给你做的。”

  “啊?专程,给我,做的?”

  “这不是你给我补习什么的,我学习成绩提高了,好歹现在也混到个中等了。我奶奶就想着谢谢你。”

  她举起手中的盒子转了转,瞅了瞅,横过眼:“你奶奶还真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连我惦记冰糖葫芦的事都知道,特意给我裹了一层糖葫芦膏。”

  他把头扭到一边,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恢复一张正经的脸。

  “这都冷了,别吃了,我让她明天再做个。”

  她赶忙手一横,防止他来拿:“谁说冷的不能吃了?我这会儿心热,刚好调和一下。”说着揭了盖子,两个手指捏起那团子,往嘴里送。

  他见她大口大口吃,嘴角沾着芝麻屑,肉嘟嘟的,甚是可人。右手不觉缓缓抬起,想替她拭去。

  她眼一抬,嘴也停住了。他反应快,伸出去的手立马改用食指在她嘴边的位置圈了圈,笑道:“吃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伸手胡乱在嘴上抹了几把,转过身去,边走边吃。

  “下个月考试前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啊?”

  “暂时保密。”

  “又是秘密基地?”

  “嗯,算吧!”

  “能带向尧吗?”

  “和老杜的赌注她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忖度了一番:“还是别让她知道,人越少越好,免得我心理压力重。”

  他附和着点点头,背着身后的手,左手擒着右手腕子,右手由拳形探出两根指头,大拇指按着屈下的无名指第一指节,好一个“胜利”的手势。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对于一个想要证明自己的人来说,日月的分别无异。唯有忘却一切,才能全情投入。

  转眼单层校服穿着已经御不住寒了,上课时学生们止不住跺脚,因为教室没有取暖设备,老师也不便开口阻止,只能由着他们去用力踩,用最原始的方式提升体温以保暖。

  卫澜本就体寒,最怕过这样早到的冬季,特意让母亲购置了棉衣、棉裤和棉鞋,这会儿就能在一阵繁忙的跺脚搓手声中安下心看书做题。

  课间操时,她终于得空整理下抽屉,一本本书取出来,分类放好,抽到最后时,竟摸出那两本黑白封面的笔记本。那还是一个多月前陆峻鸣从窗户口让人传来给她的,一直被她压在了最底层,翻都没翻过。

  她靠坐在椅子上,走廊外冗杂着喧闹的嬉笑,她在喧嚣中沉下心来,轻轻地用指腹去触碰笔记本的外壳。

  此时此刻,她也是能轻启它的人了,可它的主人现在在哪?做些什么?也会偶尔惦记起还在她这里的它们吗?

  她想到去年冬日时的白雪,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梧桐边,凝思书写的侧脸,像画一样。想得入神,不禁嘴角泛出笑意,自然未察觉他的闯入。

  “你,不是说不用这个吗?”罗御风试探的口吻,打破了她的沉思。

  她赶忙把笔记本放下,置在桌上,隔地远远的。

  “整抽屉的时候翻到的。”好一副轻描淡写的口气。

  他当然不信,先前沉浸其中又慌乱逃离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可如今她装腔作势的姿态才是真正让他难受的触点。

  他咬了咬牙,侧过脸,眯着眼缓了缓神,转回来时已是平日里冷静从容的神色。

  “要不我帮你还给他吧?免得你自己去,惹了一身骚。”

  她下意识地挑起眉,瞪了他一眼,她极其讨厌那个“骚”字,用眼神表示地清楚。

  他悻悻地想要道歉或是说些别的冲淡一番,不料她却递来了笔记本。他怕她后悔,赶紧接了过来,其他的先压一压。

  文星班还是自习研讨课,教室里东一团、西一团聚集着人。

  有的拿着笔搔头思索,有的握着笔在纸上速写,有的手舞足蹈地侃侃而谈,有的急急忙忙地在资料里翻东翻西,这样自由而活跃的氛围是年级组给尖子班的特权,只有在文星和理星班才能见到。

  罗御风倒是毫无兴趣,手里拎着两本笔记本,靠在教室后的窗台边打望着里面,穿针擦缝地从人堆里找着目标对象。

  “喂,叫你们班陆峻鸣出来下。”

  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生回敬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情不愿地朝着教室中间的人堆喊了声:“班长,有人找。”

  陆峻鸣侧出头朝着这边打望了一眼,跟队友说了两句,走来窗户边。

  “什么事?”他声音极轻,多一个人听到都不干。

  罗御风弯了弯嘴角,轻蔑地先将他瞥了几眼,拎起手里那两本笔记,隔着窗户的栏杆晃动着。

  这下陆不淡定了,眼眶涨得老大,伸手就要去夺。

  罗御风却不紧不慢地往后退了两步,戏谑道:“急什么?话都还没说就来抢,不地道吧?”

  “还给我——”陆峻鸣颐指气使地摊出手掌,毫不含糊。

  罗御风哼笑着:“好歹也是尖子班的头儿,能不能有点风范。我不辞辛劳地给你送笔记本来,也不道声谢。”

  陆峻鸣黑着脸:“谢谢,麻烦给我。”

  “哎,这就对了了,”罗御风嬉笑着往前迈了两步,抽了一本塞在他手里,“以后啊少干点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你这么瞧不上她,还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干嘛?”

  “谁说我瞧不上她了?”陆俊鸣左手按下笔记本,右手又摊开了去要。

  “瞧得上她你给她这玩意儿干嘛?你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啊?你做的笔记就能拯救苍生了?”

  “我只是好心给她提供帮助,想她更进一步。”

  “近到你身边来是吧?”

  陆峻鸣恨透了他的胡说八道,却又拿他全然没辙,只求快速结束这段岌岌可危的对话。

  “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用旁人来说道。本子给我——”

  罗御风脸一沉,随手翻开笔记本,伸手一扯,满是黑色笔记的内页滚着层次不齐的边握在手上。

  “罗御风,你——”

  陆峻鸣青筋暴出,怒气冲冲,整个人已经贴到了栏杆上,伸长了手臂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