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满月高挂苍穹，清辉万里，一伸手便能摘下。

  夜风拂过，碧草涌动，映着清冷的月光，如同一波波洁白的浪花随风远去。

  月下，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

  “千魂，咱们明日回中原么？”牧歌抬起头问。

  千魂轻轻搂住牧歌，凝望着满月不语。

  “我想回无极门去，这一个月来眼皮老是莫名其妙地跳，真怕师父他们出事。”牧歌抱住千魂往他怀中蹭了蹭，低声道。

  好看的眸子定定地凝注着她，半晌，他柔声道：“明日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准备下。”

  “嗯。”牧歌红着脸移开视线，心中不禁有些郁闷，都怀了他的孩子了为何还是不能盯着他看，想着轻叹了口气。

  千魂勾着唇角笑笑，亮晶晶的眸子灿若星辰，“娘子跟我回栖霞洞吧。”

  牧歌应了声，很轻很轻，“回无极门看过师父他们再跟你回去。”无极门是她的家，岂能不回家说一声就跟人走呢？

  长眉不可觉察地微皱了一下，千魂心乱如麻，无极门确实被夜魔教灭了，就连诸葛无极都已被吴情害死，这个消息究竟该如何告诉她？

  “千魂？”牧歌抬头，看着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千魂捏捏牧歌小脸，似笑非笑地，“昨晚偷偷跑到房间亲你算不算？”

  双颊募地红了，牧歌轻睨了他一眼，笑嗔道：“玉面神偷真是啥都偷啊！”

  千魂长眉一轩，牵起小手按到他的心口上，柔声道：“娘子才是神偷，只一眼便将在下的心整颗偷走了呢！”

  心，柔软无比。身子亦在刹那间变得轻飘飘的，夜风一吹，便要跟着它走了。牧歌依偎在他怀中，喃喃道：“千魂，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千魂轻轻握住小手，凝望着明月柔声道：“今生有你足矣！”

  *****

  牧歌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不知道为何最近一段时间特别爱睡觉，每日醒来时都已到午时，有时候更是夸张一睡便睡到了下午。千魂知她怀孕嗜睡，不忍心叫醒她，每次都是在她醒来之前准备好吃的，大多都是燕窝。牧歌很是惊奇，问他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千魂神秘兮兮地笑笑，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牧歌坐起身，一想到这件事便情不自禁地想笑，真的觉得很幸福，这辈子能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疼她还有什么可乞求的。她傻兮兮地笑了笑，轻轻唤道：“千魂？”

  “好徒儿。”风凌舞掀起门帘，将手中端着的燕窝搁到桌上，坐到床边笑吟吟地看着牧歌道：“千魂去镇上了，说是去买些东西回中原用的。”

  “师父。”牧歌垂下眼叫了声。

  风凌舞握住牧歌的手，轻叹了口气道：“为师是真舍不得你们回去。”

  “师父。”牧歌使劲眨了眨眼，目光炯炯道：“不如跟我们一起回中原吧！”

  “中原……”风凌舞微微一愣，似回想起了什么，竟轻轻地笑开了，满目柔情。许久，拍了拍牧歌的手背，叹道：“中原早已是一个逝去的梦。”

  “师父……”牧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怔怔地看着满头银丝发呆。

  风凌舞握住牧歌的手腕，慈爱地笑着，“闲时记得回来看看老身。”

  “嗯。”牧歌点点头，龇牙咧嘴一笑，“很快就回来看师父，到时候定能弄出一条龙！”

  风凌舞仰头大笑，“不愧是老身的好徒儿！”

  牧歌抓抓脑袋傻兮兮地笑。

  “娘子醒了？”千魂跃下驼背，掸去身上沾着的黄尘，快步钻入房中。

  “早醒了！”牧歌撇撇嘴道。

  “娘子猜为夫带了何人回来？”千魂略歪着脑袋神秘兮兮地笑。

  “何人？”牧歌一骨碌跳下床，双脚还未沾到地面便被千魂拦腰抱起。

  “小心伤了胎儿！”千魂长眉一皱，将牧歌轻轻放到地上，神色无比紧张。

  牧歌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转了转眼珠趁千魂不注意蹦蹦跳跳地溜出门去。

  “牧歌。”云娘挎着包裹站在门外，秀雅的面容满是疲倦之色，看到牧歌竟喜极而泣了。

  “云姨！”牧歌一把抱住云娘梗咽道：“我好想你！你怎的来了西原？”

  云娘擦去眼泪，转头看了眼千魂道：“小飞来西原这么久都没能将你寻回，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想不到在西原游荡了一个多月之后竟在前面的镇子遇上了千魂公子。”

  “原来是这样。咱们进屋再说。”牧歌胡乱抹了把脸，将云娘拉至屋内。

  风凌舞笑吟吟地端来一杯茶递给云娘，“喝茶，不必拘礼。”

  云娘见状忙搁下包裹，双手接过茶杯道：“多谢前辈！”

  风凌舞笑笑，转身走出房去。

  “云姨，我拜了这位前辈为师。”牧歌凑近云娘指指门口低声道。

  “哦？这位前辈是……”云娘往门口瞟了一眼道。

  “桃花笑风凌舞前辈，她几十年未回中原了。”牧歌笑眯眯地介绍。

  “桃花笑媚春风，麒麟啸惊浮云。想不到风凌舞前辈竟是隐居在此。”云娘若有所思道。

  牧歌笑嘻嘻地握住云娘的手，问道：“云姨，师父他们都好么？”

  云娘一怔缓缓垂下眼，无极门已经没有了，那个朦胧的月夜，那一张张惊恐、绝望、毫无生气的脸孔，那一声声歇斯底里近乎疯狂地呼喊，还有那溅满一地触目惊心的鲜红……那是一个噩梦，永远无法忘却的噩梦。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只要一想起这个噩梦，心便无法抑制地痛。

  “云姨？”牧歌轻轻推了推云娘唤道。

  “云姨许是太累了。”千魂微微皱了下眉头，走上前将茶杯往云娘跟前推了推，道：“先喝些茶休息下。”

  近乎呆滞的目光渐渐回暖，云娘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强自镇定下来微微一笑道：“好，都很好。”

  “那就好。”牧歌长舒了口气，揉了揉眼皮笑道：“最近眼皮老是莫名其妙地跳，真怕大家出事，没事就好。”

  云娘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牧歌，怕看着看着就要忍不住流下眼泪。

  “大家吃了饭再走吧。”风凌舞探出半个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如此可爱的一个老婆子，谁能想到她就是当年那个魅惑众生的女剑客桃花笑呢！云娘颇为意外，定定地看着门口一时间竟愣了神。

  牧歌在此处已住了个把月，再已习以为常，只笑吟吟地朝门口挥了挥手道：“让千魂帮您烧火！”

  千魂淡淡一笑，睨了眼牧歌走出门去。

  “千魂他对你可好？”云娘秀眉微蹙，想到千魂是栖霞洞的人不免有些担忧，因而趁着与牧歌独处时忙低声问道。

  “很好。”牧歌红着脸，低头看了看肚子，轻声道：“云姨，我有宝宝了。”

  “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云娘略舒了口气，笑道：“诸葛先生知道了定会万分高兴的。”

  “我怕师父怪我呢。”牧歌垂下眼，双颊泛起红晕。

  云娘静静地凝视着她，内心无比矛盾，究竟要不要将南星剑与那封信交给她，告诉她一切她能承受得住么？

  云娘轻叹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兄也来了西原？”牧歌咧开嘴笑笑，把话题转移到别处。虽说云娘也是女人，但谈起这个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个多月前你莫名失踪之后，小飞便来了西原。想不到他找了一个月都未找到你，倒是让我先遇上了。”说起宁飞，云娘心中便油然而生担忧，虽说他武功不差但是西原毕竟不比中原，况且夜魔教的总坛还在此处。

  “云姨放心，师兄他必定不会有事的。”牧歌一边安慰云娘，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牡丹放到桌上道：“我有个朋友在西原，等到了镇子或许就能找到她，她必定有办法找到师兄的。”

  云娘拿起白玉牡丹细细一看，惊道：“是万花山庄的佩玉。你从何处得来的？”

  “是万灵送给我的。”牧歌很是疑惑，为何云姨的反应会如此的大。

  “江湖中有多少人想一睹花鸣刀法的风采。若是让人瞧见了这枚玉牡丹，定会惹上一身麻烦。切记不可随意将此佩玉示与他人看。”云娘神色紧张，急声叮嘱道。

  “嗯。”牧歌收起玉牡丹，心道：“想不到花鸣刀法竟这般厉害，人人都想见识，偏偏是自己得了便宜！”

  “当日万灵将这枚佩玉交给我时曾说‘今后来西原应该会有用’，她必定是在西原，而且她是江湖万事通，请她帮忙定能找到师兄的。”牧歌眼前一亮，高兴道。

  云娘思量片刻道：“她既如此说了必定不会错。等到了前面镇子不妨找人打听一番，或许能找到她，只是这枚佩玉还需贴身藏好了。”

  牧歌点点头，又好奇道：“万花山庄为何会神秘地消失？”

  云娘低头盯着茶杯回忆道：“当初只听说万花山庄庄主万千用花鸣刀法打动了江南第一美人筱幽的芳心，将她带回了万花山庄。翌日整个万花山庄便从中原神秘地消失了。江湖中人都说万千是爱美人不爱江湖。”

  “爱美人不爱江湖！”牧歌忍不住笑，“万千庄主也是一颗多情种。”

  云娘笑吟吟地看着牧歌，满目慈爱，四年前初入无极门时的黄毛丫头真的长大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