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李锦手拿着白百合带着儿子李清明来到墓地，那个孩子连名字都没取呢就早早地夭折了。所以墓碑上，李锦只能写着爱女之墓。上面还贴了她一张照片，最后快要去世时的照片已经有了一些肉，被镜头拉近，显得和正常孩子一个样子。

  这已经不是李清明第一次和爸爸来这里了，已经五岁的他因为养得好看起来像七八岁的孩子。脱离了婴儿时候的婴儿肥，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倒是有点小小少年的模样。

  照例，李清明又给姐姐上了一炷香。看到爸爸对着姐姐婴儿时的照片呆呆地发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爸爸，你究竟想不想妈妈回来呢。”

  即便是个子已经很高，可是依旧是孩童清脆地声音。因为这句话还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撒娇地味道。

  李锦听了都不禁轻笑，扭过头看着他问：“怎么？你想让妈妈回来吗？”

  李清明小同学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明明就是你想嘛。大人真是麻烦，明明心里想却又不敢说出来，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叹了口气，为了以后不要再陪着这个孤独地老男人，他还是决定自己委屈一把。努力地挤了挤眼睛，尽量挤出一点泪眼朦胧地感觉，弱弱地说：“当然想，上一次的三八妇女节，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去的。你却让范磊叔叔去参加，在一群妈妈中间，你都不知道范雷叔叔有多尴尬。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好多小朋友到现在为止都以为我妈妈是个男人呢。”

  李锦：“……。”

  “爸爸，去把妈妈找回来吧！”李清明小同学一看自己刚才的话不够力度，于是再接再厉。尽量表现出一副悲风伤月地样子来，拉着老爸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我心里就好难受，尤其是为爸爸难受。爸爸不应该只有一个人，应该和妈妈在一起才对的。齐阿姨说爸爸再不找回妈妈，还会早晚憋死的。我不想让爸爸死，我想让爸爸跟妈妈在一起。”

  虽然他不知道憋死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妈妈就会憋死。不过，至少找回妈妈后爸爸就不用整天把眼睛盯在他身上了。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连一点自由都么有。

  李锦：“……。”

  “以后少到齐玉宁家去，她会把你教坏的。”李锦黑着脸嘴角剧烈地抽搐。

  这个齐玉宁太不靠谱了，居然跟他儿子说这些。他儿子才五岁啊，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要被她给教坏了。

  “不行，我不能不去的。齐阿姨说妞妞是我以后的老婆，我要经常过去找她玩，才能联络感情，青梅伴竹马。”李清明小同学一听不让他去齐阿姨家了，立刻着急起来，把他觉得很有说服力地原因说出来。

  李锦脸又黑了黑，摸摸儿子右脸上到现在还很长的一条指甲印，黑着脸说：“她家那个胖妞有什么好的，又胖又凶悍，你看你哪次过去，脸上身上不被她抓几道。等你长大了，爸爸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又漂亮又温柔还很苗条，绝对不会用指甲抓你用手挠你的。”

  “可是，我只喜欢她呀！”李清明抬起头看着爸爸眨巴着清明的大眼睛，认真地说。

  李锦顿时一愣，一瞬间有种被雷击中地感觉。

  是呀，我只喜欢她呀！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无论她有多好多不好，无论她爱不爱自己。我只喜欢她呀！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对别人有这种感情了。

  “儿子，谢谢你，谢谢你告诉爸爸答案。”李锦突然像顿悟了一切似得，将儿子抱起来，使劲地在他脸上亲了亲，感叹地说。

  李清明忍着别扭被老爸亲了一口，十分不自然地扯了扯小嘴巴。他一点都不喜欢老爸的亲吻啊，胡子好扎人。而且心里好慌慌啊！难道老爸真的会像齐阿姨说的，憋得时间长了会变态吗？不喜欢女人该喜欢男人了。不过…呜呜呜…他可不想让爸爸喜欢，他还要喜欢妞妞呢。

  三天后。

  范磊将资料送到李锦面前，声音低沉地说：“主子，这是吴小姐的全部资料了。”

  李锦打开看了看，首先是吴兰芷一张两寸照片，应该就是这两年拍的。好像没什么变化，而且从这张照片上还能看出青春靓丽地样子，跟高中生似得。

  这三年来其实他已经杜绝自己再去想她了，有的时候想起来会觉得很恨。恨她的狠心和无情，恨她最终要死要活地离开自己。其实那一次受伤的事就是两个人一直矛盾的最激烈点，他在外面找了个跟她相似的女人，并且把那女人带回家故意来气她。

  她明明就是知道自己故意气她的，他承认那时候自己太幼稚。总觉得她对自己还有一点真心，总想找各种机会试探。结果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居然在他家里要起东西来。偏偏那女人也是个钢琴爱好者，就看中他送给她的那架钢琴。

  若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那架钢琴可是他送给她的，意义非凡的一件东西。但是没想到她眼睛都不眨地送出去了，态度冷漠地让他心寒。

  那时候他也气急，一场激烈地争吵是不可避免的。朝着朝着看到桌子上一把切水果的匕首，他还将匕首塞到她手里质问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如果用心看不到，那就用眼睛看吧！

  他愿意把心刨出来让她看个清楚，只要她狠得下这个心。他当初伤了她的手让她痛苦了这么久，那么现在他就把自己的心赔给她，以后他们就彻底两清。

  甚至，他还亲手指着自己心脏地位置让她扎下去，只要她狠得下这个心。

  很多时候他觉得他和吴兰芷的感情就像火焰一样，太过于激烈了。那时候他是真心想要用自己的命，来做最后的一搏。既然孩子都留不住她，那生命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那一刀扎下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没了。说是扎到心上，更可以说是让他心如死灰。那一刀扎断了他对她所有的幻想，他和她之间，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这三年来他强迫自己忘记她，包括她的一切东西他都不愿再看一眼。包括她的所有照片都藏在箱底，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彻底忘记。没有希望的爱情就等于死刑，注定必死无疑，又何苦再苦苦纠缠，累人累己。

  但是没想到，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去想不去看，可是也早已根深蒂固地埋在心底。再次看到她的照片，所有的记忆都汹涌而出，有一个地方挡也挡不住，不断地叫嚣着，想她想她，真的想她。

  将她的资料全部仔细地看了一遍，其实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并且是个温柔心软的人，除了对自己狠心外，对别人都是好的。

  她现在在一个小山村做老师，还是那种最低收入的。平时也有给一些音乐报刊写点稿子赚点稿费，近一年还给别人普过几次曲子，做的还算成功。不过他看她更多的是因为稿费的缘故，因为那个小山村太贫穷。地理位置偏僻，而且天气也不好，十天有五天在那里下雨。

  唯一的一所小学也是常年失修，他看到那上面的照片。居然学生上课都要用锅碗来接着水，一不小心打翻了就能打湿书本。

  他是无法想象那种生活的，即便是他最艰难的时候，至少也不会这么辛苦。所以看到那些照片，看到她站在那么简陋的房子里给孩子们上课，他的心有一些触动。

  而她赚取的稿费大部分都贴补学生了，太过贫穷的地方不要说没有老师。就连学生都没有，家里锅都要揭不开，谁还想着去上学呢。毕竟有着先进思想的极少，他们那里师资匮乏。即便是勉强上了学，可是没有好老师，依旧考不进初中，走不出那片小山区。

  所以倒不如在家里割割猪草，还能贴补贴补家里。

  所以学校学生辍学的很多，甚至少到把两个年纪放到一个班级里来上，就是为了省老师。而吴兰芷拿了那些钱就是贴补了那些学生，尽量做到不让学生过早地辍学。

  看了这些，李锦也有些感动。或许当年的那一刀真的戳中了他的心脏，让他似乎没了以往的冷硬。很容易就会心软，很容易就会感动。他记得他儿子第一次亲手做了礼物在父亲节送给他时，他感动的差点都要落泪了。

  不过，看到最后李锦又有些脸黑了。最后那一张照片是怎么会是，她怀里怎么抱着一个孩子。并且，她身边那个笑的露着一嘴白牙，却土的掉渣的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越看越别扭，他们就跟一家三口似得。

  “这是怎么回事？”李锦将最后一张照片扔给范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三个人在照片上笑的都很开心，可是却如同一把剑一般刺进他的心脏里。让他看着都别扭，恨不得…将他们的笑容撕碎了，心里才能舒坦。

  范磊捡起那张照片，眼眸也暗了暗，这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份单独地资料来。连忙拿出来交给李锦说：“这是一份另一份资料，您看了之后就知道了。”

  李锦微微蹙眉，将资料拿过来看了一下。当看到这个孩子竟然真的是吴兰芷生的，并且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父不详三个字，顿时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孩子是她生的？”李锦又看了一眼这张照片上的孩子，孩子还很小，应该才几个月。不过长得有些黑瘦，所以应该比看上去要大些。不过脸上脏兮兮地，根本看不清楚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个野孩子。

  吴兰芷那么爱干净的人居然也不给她洗脸，让她连脸都看不清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父不详三个字，对李锦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因为不管她的父亲是谁，这也就是说，吴兰芷已经有过男人，彻底再不是他的吴兰芷了。

  “主子，还要去找吗？”范磊看到李锦黑到极点的脸，声音低沉地问。

  “找，当然要找。即便是…她也是我儿子的母亲，应该让清明去看看她的。马上准备一下吧！我们尽快带着清明过去。”李锦黑着脸有些无力地说，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只是因为儿子才要去看她的，绝没有别的意思。

  范磊盯着他多看了一秒钟，然后点点头，就去准备了。

  不过走到门口时，李锦又突然叫住他，沉声说：“范磊，你该找个女人了。”

  范磊身子一颤，又停顿了几秒钟，才有些低沉地说：“会尽快。”

  “恩，出去吧！”李锦回应一声，挥了挥手。其实范磊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同样喜欢吴兰芷，同样喜欢了那么多年。可惜，若是别的他都可以跟他分享，可是女人…他也只能让他这辈子都遗憾了。

  想进山找吴兰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地理位置较远。他们坐飞机到达后就只能又改成汽车了，就是这泥泞的山路到最后连汽车都走不进去。又赶上下大雨，在离那个山村还有四十里地的时候，他们不得不下车改成步行。

  冒着雨赶山路，虽然不至于出现多大的危险。可是这种恶劣地天气走这种路的话，别说李清明了，就连李锦都受不了。但是已经走到这里，如果不继续走下去的话，再返回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李锦带着几个人还有扛着肩上的李清明，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那个小山村。

  而到小山村时雨已经停了，村里几乎没有来过什么外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大堆，好多老人孩子都跑出来围观。尤其是小孩子，叽叽喳喳地一路跟着他们走，一路不听地各种笑闹，让李锦顿时有了一种他是大熊猫，被人参观地感觉。

  “爸爸，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李清明小同学骑在一个保镖的脖子上，原本小少爷的贵族气派被雨水淋得都没了，整个小脸脏兮兮的，都不忍让李锦直观。

  听到儿子的问题，李锦其实也很费解。不过为了不显示自己是个无能的家长，便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人，所以觉得我们很稀奇，穿的也很好，才会过来不听地看呢。”

  李锦的话刚一落音，一个稍微有点大的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指着他们问道：“你们是玩杂耍的吗？让这个小猴子去我家住吧！我给它玉米吃。“

  说着指了指坐在保镖肩膀上的李清明，寓意很明显，人以为他是小猴子呢。

  李锦一行人：“……，”全部石化在那里。尤其是李清明，一张本来就弄得花里胡哨地小脸，顿时扭曲到了极点。

  不过也真的不能怪人家孩子没看清楚，山里地天气本来就比外面有些冷。外面现在也正是天气凉的时候，山里面也就更冷了。李清明小同学为了怕冻着，还特意将自己长毛的一件连体衣拿过来穿上。衣服上还有一顶帽子，帽子上还带着两只耳朵。不过不是猴子，而是一直炯炯有神的大老虎。

  这衣服绝对是世界名牌，还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可惜再大的名牌也架不住被这种雨水给冲刷呀！现在都弄成一团不说，来的时候还蹭到石头上，沾了一身的泥。小脸也是被泥水弄得看不清楚相貌，再配上这身衣服，还有他不肯下来走山路，非要骑在保镖的脖子上。不让人误会是只猴子都难，因为在这些小孩子的眼中，只有猴子才是被扛在肩上的。

  “我不是猴子，你才是。”李清明小同学愤怒了，扯着嗓子怒吼一句。

  “啊，你会说话呀！可是你不是猴子，为什么要坐在人身上呢？”那个小孩子看到李清明居然开口说话了，不禁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十分不解地问。

  李清明：“……。”

  “放我下来，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人不是猴子，一群愚蠢的人类。”李清明小同学这次是真的怒了，挣扎着从保镖身上下来，打算以认得姿势走两步给他们看。

  小小少年的自尊心也被激起来了，虽然地上的路很难走。可是看了一眼这群小孩子，好多个还是光脚的。人家光脚的都不怕，他穿鞋的怕什么。

  所以坚持要自己走路，再也不肯让保镖抱了。

  李锦对儿子的这种意气用事很是无语，他是疼孩子的。总觉得自己少年时吃过太多苦，所以就不想让儿子从小再受他那样的辛苦。但是也不是等于溺爱，只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受的辛苦，没必要非得去受。

  不过看着儿子这么坚决地样子，他也不好阻拦了。再看看他那一身毛茸茸地衣服，这么乍一看，还真有点猴子的感觉。

  “你真的不是猴子哎，”刚才的小朋友惊奇地走过来，看着他眼睛亮亮地，充满了好奇心。

  李清明翻了翻白眼，冲着他不满地喊：“我当然不是猴子，我是人。就你眼睛看不清楚，果然是愚蠢的人类。”

  “愚蠢的人类是什么？”少年听到他这么说，又十分好奇地问。

  李清明：“……，”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看动画片时外星人总是这么说的，他觉得很酷，也总是喜欢拿这话骂人了。

  “反正就是你很笨的意思，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要去找我妈妈。”李清明小同学到底年纪小，所能理解的也就只有这些。跋山涉水地过来，就是来找妈妈的。他才懒得跟这个脏兮兮地小孩子说话，当然，他没照镜子。照了镜子后就知道，自己其实不比别人好多少。

  那小孩子这次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小猴子是骂他笨呀！不禁也生气起来，连忙大声地反驳说：“我才不笨呢，我很聪明的。我们吴老师都说我很聪明，还让我做班长呢。”

  说着骄傲地扬起头，对他们来说，能被吴老师夸奖聪明还能做班长，可是件很光荣的事。

  李清明却对此不以为然，他才不要做班长，做班长是给大家干活的。他们班的班长就是被所有小朋友奴役，他要做就做大王。对了，他说的吴老师是谁？他记得自己的妈妈也姓吴。

  连忙急切切地说：“你的吴老师就是我妈妈，快点告诉我我妈妈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吴老师是你妈妈？才不是呢，吴老师是小小的妈妈。你又不是小小，吴老师怎么可能是你妈妈。”少年一听他说吴老师是他妈妈，就立刻否认道。

  李清明急了，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自己来找妈妈呢，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妈妈是别人的妈妈，这让他如何接受。

  当然，也只能怪李锦事先没有告诉他，他的妈妈又有了一个孩子，他已经不是唯一的了。主要是怕他受到打击和刺激，毕竟他一直觉得他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

  所以当下就猛地跑过去推了那个小孩一把，凶巴巴地吼道：“你骗人，她就是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才不要相信你的话。”

  “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吴老师说动手打人的不是好孩子。”少爷被他推了一把，不禁往后倒退两步。因为这里粮食都紧缺，营养严重不良。这个被他推的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李清明差不多。

  而李清明也没说他才五岁，所以这孩子还以为李清明跟他一样大呢。如果知道比他小或许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吴老师说尊老爱幼嘛。可是觉得跟他一样大还动手打人，就非常气愤。

  先是出言警告，可是李清明打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心性倒是不坏，可是被宠的有点目中无人，也是这些孩子们的通病。

  哪里听他的警告，再一次扑上去准备打这个说吴兰芷不是他妈妈的小孩。却不想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孩大声地喊：“吴老师来了，吴老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