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娘，你在哪儿？馨儿害怕……呜呜呜～”

  “馨儿？！”李枭一惊，顾不上发生了什么，径直冲向声音的源头。一身脏兮兮的龙馨儿被困在大火中，黑烟把她的小脸熏得黑兮兮的。豆大的眼泪不住地滚落。

  李枭看见了她，毫不犹豫的冲进大火中，迅猛的烈火立马点燃了衣裳，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奋力前进着，似乎无论什么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砰！火焰吞噬了房梁，一根粗重的柱子倒塌，不偏不离的砸向龙馨儿。

  李枭一见，更是加快了脚步，砰！终于是在柱子落下前将其击碎。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抬起头，却见一道身影如同英雄般站在面前。

  “馨儿乖，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娘。”李枭微笑，伸出手。

  “嗯。”不知为什么，龙馨儿觉得可以相信这人，也伸出手，紧紧拉着他，温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让人安心。

  李枭顺势抱起了龙馨儿，看着怀中的她，忽然一愣：为什么？我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去救她？这里是哪？记忆？幻境？还是……真实？

  李枭还没思考出个结果，场景又一次变换，四周仍然是一片红，但却不再是在火海中，而是在一间房内。红丝绸挂满了房间，桌子上燃着一对龙凤雕金烛，明亮的灯火将整个房间照亮。

  自己正坐在铺满了艳红的床沿，面前端坐一个女孩。女孩穿着火红的绣凤嫁衣，盖着红盖头，静等着掀开它，并与她一起立下誓言的人。

  李枭有些无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一副新郎打扮，很显然，她要等的人，就是自己。

  “相公，请掀吧。”

  龙馨儿的声音从红盖头中传出。

  看着她，李枭心生触动。婚嫁之事无疑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无论真实也好，幻境也罢，都是不能亵渎的。

  掀就掀吧，反正不是真的。

  女孩一生仅此一次的红妆，一旦掀开，便是永远。

  李枭攥着红盖头，心跳有些加快，就算知道不是真的。红盖头终被褪去，露出那张微红的俏脸，龙馨儿依然就是那样漂亮，朱红的唇，霜白的颜，美眸中透着些许羞涩与依恋，她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李枭心中狠狠一颤，那些设立起来的防线在一瞬间摧枯拉朽地倒塌。何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正如这仅为自己绽放的美艳，是什么都无法比肩的。

  李枭看呆了，眼中倒映着她的笑容，似乎想把这一刻永远刻在心中。

  龙馨儿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他也不自觉地搂住了她，感受着互相的温暖和心跳。

  李枭很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接受了这一切，或许与龙馨儿成亲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馨儿，我……”

  “嗯？”龙馨儿抬起头，两人的脸凑的很近，甚至能感到她呼出的气拂过汗毛。

  看着这张脸，李枭再也没了道出一切的勇气。无论怎样都不忍心去伤害她，让这张美丽的容颜露出失落。

  “不，没什么。”

  两人对视，目光交织在一起。龙馨儿闭上眼睛，仰起头，俏脸越发凑近了李枭……

  两人成了亲，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他不是什么远古氏族的圣子，没有玄气，没有劲气，没有魔胎，没有星核，更没有背负在身上的担子。仅有一个甘愿坠入幻境的人。

  婚后不久，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他教男孩习武，她教女孩女红。一家四口过着清苦却快乐的生活。

  两人在一起经历了很多，挨过饿，受过冻，从容忍到习惯，再到谅解和包容，经历着生活的洗礼，无论怎样的困难李枭都没有抱怨，而她也总是静静地跟着，从没被落下。

  二十年后，孩子们长大了，男的到了远方做将领，女的嫁给了乡里的举人。他们送走他们，日子又过回了两个人的生活。

  日子是平淡难熬的，朝夕相处的两人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一天，两天，甚至半个月都没有说话，但是那份牵绊却愈发的默契。

  又一个二十年，她害了重病，已经病入膏肓，他坐在床前，攥着她的手，陪她过完最后的时光。

  成亲以来，从未吵过架，拌过嘴的两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互相对视着，正如当年洞房花烛夜，他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她望着他一样。

  “相公，这么久以来，你寂寞吗？”已经成了老婆婆的龙馨儿道。

  “有你陪我，怎会寂寞？”同样已经苍老的李枭笑着道。

  “是吗？那为什么，你看着远方时，眼里终是带着些感伤？其实……你在想家，在想另一个人，对吧。”

  李枭没有反驳，轻轻点头。

  龙馨儿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反应，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一切是虚假的，为什么没有道破？”

  “因为我掀了红盖头啊。”李枭笑了笑，“既然在这里我成了你的相公，那便陪着你，走完这一世。”

  “谢谢你。”龙馨儿满是皱纹的脸叠出一抹笑容，“这四十年来，你都直呼我名，从未叫我一声娘子，在临走前，我想听听，好吗？”

  听着她这个最后的心愿，李枭眼窝有些湿润，朝夕四十年，又怎敢说没有心动过？只是他把这一切压抑得很好，很好得瞒过了自己。

  “娘子。”李枭轻轻道。

  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一切化为云烟消散，没了朝夕相处四十年的小房子。李枭变回了年轻的模样，手中正攥一只温软的小手，而依然年轻貌美的龙馨儿俏脸微红坐在跟前，任凭着他拉着自己。

  李枭一脸茫然，“又是一重幻境吗？”

  “不，这是现实。”龙馨儿答道。而他这才发现，自己和龙馨儿正坐在一个阵法中央。

  “你刚才……陷入了幻境吗？”

  “刚才？我可在幻境中过了四十年啊。”李枭苦笑道。

  “我也陷入了幻境，我梦见……我们成亲了，一起生活了四十年，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龙馨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是不再说话，因为两人同时意识到，那共度的时光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实的。

  两人的手依然握着，李枭沉默，心中的滋味五谷陈杂。幻境中的四十年在记忆中是真实的，可当一切重新选择，却又没了甘愿沉沦的意念。

  李枭纠结了很久，攥着她的手逐渐松开。

  龙馨儿看出了他的纠结，道：“李枭，我仅问你一句，刚才你那声‘娘子’是心甘情愿地说出来的吗？”

  李枭点点头。

  “是吗？这样就够了。”龙馨儿露出笑容，闭上眼睛，头一仰，红唇印在了李枭的嘴上。

  她的唇很软，透过这道桥梁，她的气味传进了体内，那虚假中的缠绵远不如这真实而又简单的一吻。李枭的双眼不禁迷离起来。

  吻毕，龙馨儿的俏脸更加嫩红，轻启檀口，道：“我能再叫你一声相公吗？”

  “只有一声吗？”李枭的手逐渐攥紧，“我想再听四十年。”

  啪、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居然从角落冒出来，只见刀疤男子拍着手道：“真是完美的结局。”

  “爹，这阵法是你弄的吗？”龙馨儿道。

  “是我，怎样？两人的隔阂消失了吧？那么便成亲吧。”刀疤男子笑着道。

  这时，李枭站起来施礼道：“前辈，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

  “幻境中的四十年还不够吗？”

  “幻境终是幻境，与真实不同，有太多顾虑需要思量，请前辈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