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沫奇怪的问：“那你怎么办？”

  眉妩胸有成竹的一笑：“你不是说我父亲有些事看法会和祖母不一样么？我为什么一定非要和祖母硬碰硬啊，我绕过祖母去毕竟容易办成不是么？”

  “可是，这么一来，你祖母就更恼怒你了吧。”苏莫沫有些担心。

  眉妩叹口气：“我真的尽了全力去让祖母满意了，可是我发现我不可能做个让她完全满意的人。就像这次吧， 一个重伤的人在我面前，我只能想到的是救活他，而不是能想的起什么礼教规矩。说起来这次真的很凶险，用盲针我完全没有把握，能救活真的靠的是运气。如果这个人因为这个死了，我一定很难接受。为了什么不见外男，就断送一条生命，我很害怕。”

  苏莫沫过来拉住眉妩的手：“你说个善良的人，不过这朱门深院里生活的人，几乎都不善良。你祖母已经是很良善的了，虽然是迂腐了些，但是在这个圈子里真是算是很好的人了。”

  眉妩的眼睛里有了忧伤：“祖母是还好，我也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可是不是知道就能变成那样的。”

  “其实你的医术也是双刃剑，你祖母不愿意你行医，不只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子，考虑名誉和晏家的态度。”苏莫沫继续给眉妩分析厉害关系。

  “恩？”眉妩有些困惑。

  苏莫沫拉她坐下，慢慢的给她细说：“医生这个工作能救人也能害人的，在民间的医生就是要救人的，最恶劣的不过是对付不出诊金的病人见死不救。可是这里就不一定了，也许害人的时候比救人的时候还多。”

  苏莫沫见眉妩的眼睛都睁大了，笑笑了安慰她，但是说的话题却不一般的阴冷：“你别不信，真是这样。随便举个简单例子，你没事了打听一下八卦，是不是这高门大宅里的小妾们难产几率比一般百姓家，甚至仆妇们要高的多。一尸两命的事不会是自然的高发在豪门小妾身上吧？当然产婆不是大夫，但是有些人的命运在之前就决定了。”

  眉妩是个聪明人：“你是说怕有人要我去做这些事？”

  苏莫沫看着眉妩，沉静如水的看了一会儿，看的眉妩有些不知所措了，苏莫沫才说：“你只想到这里么？有人要你做，你可以不做，可以推脱，可以揭发，只有方法用的得当，主动权在你手上，你不是不能脱身的。”

  “难道……”眉妩有些明白了。

  “最怕的是可能发生你没做过，但是有无数证据证明你做过的事。比如那裴泠然回家死了，太医验尸说，死因是因为你行针不当。当然这裴泠然的事因为特殊，所以他死了，裴家也只能认为你医术不高，倒是不会恨你。可是换一件呢？”苏莫沫继续说。

  眉妩听了有些怔住了，然后说：“那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总不能说手受伤了，从此用不的针了吧？到时候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时想办法吧。”

  苏莫沫也知道话说的重了，对眉妩这样在名医家庭长大的孩子，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她又缓和说：“当然没那么严重。你毕竟不是真的大夫，不过是有人找上门来请求的时候，施针救人。这本来都是没其他方法的能救的人了，你力所不逮也不是罪过。只有要你控制自己的范围就好，也没事的。”

  眉妩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正说这些梯己的话，就听外头报：“四小姐来了。”

  眉妩是苏莫沫对视一眼，都奇怪刑四小姐怎么来了？眉妩还是说：“请。”不请，以四小姐的脾气也得进来，何必一场闹腾呢，不如看看她有何目的。

  其实四小姐还真的没有目的，只是因为二太太听说苏莫沫常和眉妩来往，心里不平衡，又想苏莫沫的背景，攀上苏莫沫只有好处不是，所以也要四小姐来和苏莫沫攀交情，就非要她来眉妩房里，结交苏莫沫。如果能把苏莫沫抢过来做四小姐的朋友，不再理会眉妩最好。

  二太太想那眉妩不过是个乡下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和苏家的县主这么高贵的有皇家血脉的千金有共同语言啊。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正的名门闺秀，才能和苏莫沫谈的来不是。

  所以四小姐来，态度很良好，一点没有之前来找茬的架势了。眉妩更怀疑了。

  因为四小姐来了，所以苏莫沫和眉妩把话题换成了香料，分茶，经卷之类的话题。偏四小姐虽然长在侯门，但是对这些并无深入的知识，所以也不大好开口，有些无聊。

  她随手翻转手里的扇子把玩。突然发现了苏莫沫时常用来做半遮面的动作的折扇。

  苏莫沫的折扇的确漂亮，扇面是从浓到浅的层染的绿色，上面寥寥几笔勾出几株修竹。当她来回翻动的时候，四小姐一时也被这清雅的设计吸引了目光：“这个扇面是苏县主自己画的么？”

  “这个啊？我还真的没这本事。要说泼墨山水我还能来上几笔，这精致的笔墨，我可不成的。”苏莫沫从来不避讳自己的短处。

  “真是很漂亮呢。”四小姐倒是由衷的赞美，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扇面，就忍不住问：“不知道这个扇子，苏县主从何处得的？”

  “是我表兄的一位朋友画的，具体是谁我也不认识。不过看着表兄有个特别的扇面，就要他给我也要了一个来。”苏莫沫回答。

  苏莫沫的表兄？而且是和苏莫沫来往的，那么只有是皇家的贵胄们了。这么一说，恐怕是那位皇子的门客的作品也说不定。四小姐只好对苏莫沫笑笑表示了解，心里唯有歇了心思。

  眉妩听了这话，到注意了一下落款，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落款？

  对了，那天在广华寺，见到的那几个人，其中那个布衣的书生，自己从他傍边过的时候，他正好拿着打开的折扇，上头就是抹远山图，就是这个落款——眉妩从小习武学医的人，眼力非比寻常。

  因为四小姐在，苏莫沫有些扫兴，偏看四小姐完全没有走的意思，好像要和自己耗上了，就用眼神暗示眉妩：你家四姑娘要做什么？有话要和你说，等着我走？

  眉妩还以眼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眉妩想，四小姐要有话找我，不会挑这个时间来的。她母亲的眼线多的是，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失误不巧遇上了苏莫沫。难道她受了老太太的命令来监视自己？

  因为四小姐就坐在一边盯着，苏莫沫就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苏莫沫一说要走，四小姐马上也要起身走人。眉妩以为她有话想要找机会单独和苏莫沫说，说的多半是自己的坏话，要不四小姐和苏莫沫有什麽可说的——除了拆自己的台。所以眉妩去送苏莫沫，结果四小姐出来凝香院的门，就告辞了。

  苏莫沫和眉妩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送走了苏莫沫，眉妩让樱红去打听一下二太太和四小姐的动静。

  樱红第二天才和眉妩说自己打听的消息，还不是关于二太太和四小姐的。不过这个话题，眉妩也好奇就听起这个八卦来。

  这个八卦是番舅二太太想要把女儿番墨荷送进宫去。现在正赶上选秀女，番大姑娘虽然相貌才学都是有，可是年龄太大了。所以番二太太有些发愁，想要让刑老太太帮忙。

  “进宫啊？”眉妩听了想，这么多女人去挣一个丈夫，而且不是正妻，就是丈夫是皇帝又有什么好？就是挣赢了，因此可以得到权势，可是在刀尖上的生活真的幸福么？

  不过人各有志，也许番大姑娘喜欢这样的生活吧。说起番家，眉妩问：“她们家挑中谁了？大姐姐？”

  樱红摇头说：“没听说番二舅太太再提这事了。估计是光想着怎么把番大姑娘送进宫，所以没心思考虑别的。”

  说的也是，以番大姑娘的年纪，要是有志向进宫的话，这是最后的可能性，之后她完全等不及了。

  这事眉妩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中元节马上就好到了，不知道师兄到了四川了么？路上可顺利？法事安排如何？这些占满了眉妩的心思。

  当然温螭会四川还有一个目的——给眉妩向织玉堂容老爷子退婚。这个眉妩倒是没太想，因为她认为只要师兄顺利到了四川，顺利做完中元节的祭奠，这事不过顺手就办了的。完全不用担心的。以师兄找的那个理由，容老爷子一定会答应退婚的。

  容老爷子性格刚硬，但是也是明白事理的，不过最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这事一定要给足他面子，找个合适的给足他和罗辰面子的理由，他不会不同意的。去的又是擅长和人谈判的温螭。所以眉妩认为和罗辰退婚这事不是十拿九稳的档次了，而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真的能像眉妩想象的这么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