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妩以为谢老太太会反应强烈一点，结果谢老太太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眉妩有些挫败感了，“是啊。要是能退婚就好了。”

  “是啊，可是有几个问题你要能回答我。”谢老太太说。

  眉妩睁大美目：“什么问题？”

  “一，你打算用什么方法退婚，而让你家人同意，也不伤害你自己的名声？”谢老太太虽然全身虚软，但是眼睛里还是明亮的。

  眉妩低头：“我还没想出办法，我也不想用陷害晏越的方法。”

  “这样啊，你慢慢想，我再问你，你要退婚了，你有其他目标么？哪怕只在心里的目标，你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的？”谢老太太继续说。

  眉妩这次眼睛亮起来：“我要找个能够相互理解相互欣赏对方的。”

  “就这样？没有其他条件？”谢老太太问。

  眉妩想了想：“没有。”

  “那么你希望他欣赏你什么地方，理解你什么？不可能全部吧，所以你希望是那部分？还有你欣赏的是什么？什么样的人能被你欣赏？这个都要考虑到具体的。你现在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就是退了婚，你的处境也没有什么改变啊？甚至下一个可能更差。”谢老太太说。

  眉妩想要反驳，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谢老太太知道她在困惑了，而且自己的身体也实在疲劳了，就决定收场了：“你好好想想吧。现在不想清楚了，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后悔呢。”

  从谢府回来，眉妩回到刑府，还没从和姑祖母的对话里回过神来。

  她和姑祖母的对话，就像回到当年师母还在世的时候，和师母那轻松自由的谈话。这样的感觉让眉妩觉得幸福。除了师母，还有另外一个女性长辈，愿意理解她，从她的角度看问题，甚至和她谈爱情和婚姻。

  虽然父亲对她和宽容宠溺，虽然师兄像亲生兄长一样，但是毕竟他们都是男人，虽然眉妩是个不扭捏的姑娘，但是也没法和他们讨论爱情和婚姻啊。

  可是谢老太太的话又让她很困惑，她是不是考虑的太少了。人生不是能随波逐流的就能过的愉快的。她对人生有个规划才行。

  这么想着就到了二门，看见祖母身边的婆子正等着她，见她就说：“二小姐，老太太正要见你呢。”这话生硬的让眉妩惊讶，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啊。

  果然到了老太太的上房，眉妩发现不光是刚才那个婆子对自己态度不正常，其他人看自己也有些异样，和平时不一样。

  眉妩走到老太太上房门口，春红来打帘子，报“二小姐来了。”一边用同情惋惜的眼光看看眉妩。

  眉妩有些茫然，谁又害我了？

  进去以后，见刑老太太脸色铁青，傍边，大太太低着头，二太太和四小姐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小姐和六小姐看的她眼神都有些担心，三小姐看不出表情。

  眉妩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这样的情况，就索性装没看见，上前行礼。

  刑老太太却硬冷的说：“我可受不了你的拜，你给别人做孝子贤孙去吧。”

  眉妩脑子一转，想到了原因，不过她说的是：“孙女愚钝，请祖母明示。”

  “明示什么？这是什么？”刑老太太指着一个布包说，眉妩一看果然是自己准备的私祭的东西。

  “这不是我准备的祭祀我师父师母的东西么？一定是丫鬟们不注意丢了，好在让祖母的人捡到了。”眉妩笑着说，她也豁出来了，反正她一定要祭祀自己师父师母的，这样的决心是和守孝一样，不可动摇。

  刑老太太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二太太为她婆婆分忧：“你是刑家的女儿，怎么能在刑家祭奠别人啊！”

  “对二太太您，当然是别人，对我来说可不是别人啊。再说我作为刑家的女儿，没有不祭祀自己的先人啊。只是也祭祀一下我师父师母有什麽不对啊？”眉妩理直气壮的说。

  二太太一拍桌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二太太这话就不对了，我何曾得寸进尺啊。”眉妩也不示弱。

  “你一定要在家祭祀别人？”二太太逼问。

  眉妩看见她眼睛里的兴奋的光芒，但是眉妩还是不得不让她如愿以偿，不过眉妩也傻：“如果家里避讳的话，我就去寺里祭祀好了，不会影响家里的。我是想要等家里祭祀完了，我在去外头找个庵堂祭祀一番的，本来没有打算在家里，只是怕过了中元节，东西不好买，先备下。”

  “笑话，还有怕东西买不到所以就备着这些东西在家里的？”四小姐煽风点火。

  眉妩做理所当然状：“本来就是么，我从小就知道要什么时候买，过了时节就买不到了啊。”

  “你以为京城是你们那乡下地方？！”四小姐嗤笑。

  眉妩咬咬牙，忍下一时之气，说：“京城里的市场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去过，哪里问去？或者是我错了，应该提前问问四妹妹，看来四妹妹对这外头的街市挺熟悉啊，以后我就知道了，一定请教四妹妹。”

  “你就不会问你的丫头啊？还是没有用惯了丫鬟，不习惯啊？”四小姐冷笑说。

  眉妩不在乎的说：“我都不出门，我的丫鬟就出过门么？她们怎么知道市场上的事啊？问了有什麽用啊？”

  “既然二姐姐的丫鬟都不知道市场，这些东西怎么买回来的？难道是二姐姐自己买的？”三小姐开口了，果然狠毒，就是今天奈何不了眉妩，也要拉眉妩的丫鬟出来，砍眉妩一条臂膀。

  眉妩怒极反笑：“我要命令个丫鬟去给我弄到什么东西，她难道会傻的自己出去买么？就是她真傻到要自己出去，出的去么？三妹妹只知道粉姨娘当年习惯自己直接打发人出去。却不知道，我的丫鬟却出不去的。只要给钱，到二门去找人去买很难么？”眉妩点出了粉姨娘活着的时候派人出去招事惹非的事。要死一起死，我不拉上你垫背才怪。

  “那个丫头这么大胆敢给小姐买这些东西？”二太太也领悟了。

  眉妩冷冷的说：“那个丫鬟那么大胆，小姐说让去买东西，硬着不去的？”

  “看买什么？这些东西不能买！”二太太反驳。

  眉妩冷笑：“那么我们家祭祀用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

  “是自己不能买……”二太太对眉妩的俐齿伶牙也没办法。

  “够了！”刑老太太说。大家都安静下来，等侯老太太发话。

  刑老太太虽然生气，但是听眉妩说要先等家里祭祀完毕，然后到外头庵堂里去祭奠，心里还算能说的过去，虽然不高兴。就是私自弄得这些东西，居然放在自己屋里，实在不像话，不过可能真的因为是乡下地方长大的，以为必须什么时候才能买到吧。眉妩在成都郊区居住，当然不至于如此的，不过她这样说，别人也不知道。刑家这些女眷，一直在心里鄙视眉妩是乡下丫头，所以这么说就都信了。

  刑老太太就说：“你非要去，也罢了，不过这些东西不能留在你房里。你出去到了庵堂里，先买吧。不过凝儿，你在家里这么为所欲为的，以后到了人家家，怎么办？性子要是不别过来，不是丢我们刑家的脸么？你下头还有妹妹呢。”

  “只是祭祀一下恩人，表示不是忘恩负义的，应该不会被嫌弃吧。”眉妩拈轻避重的说。

  邢老太太说不过她，不过对她还是有了间隙，刚才更被人挑拨了，又想起眉妩的任性，非要给她师父师母守孝，还为了这个离家出走，影响家族名声。所以老太太阴着脸说：“你要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出来祭祀外，你就在你院子里禁足吧。”

  眉妩忍了忍才没说：凭什么禁足我？二太太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不过禁足，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居然也要禁足。不过禁足也好，省了看别人的脸色。不过眉妩说：“遵守老太太的决定。不过去庵堂的总要出去一趟的吧。”说清楚，我的祭祀一定做的。

  刑老太太想总比她在家弄好，就说：“可以。你下去吧。”

  眉妩就下去了，心里庆幸没有累及到樱红，当然也是因为樱红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要面子的刑老太太就不提这事了。

  回到凝香院，樱红、春尘她们就担忧的不得了：“小姐怎么办啊？您不是说侯爷那里……”

  “老太太生气了，就不要牵连到父亲了，省了老太太更加生气不是。为了父亲和祖母不要生气，这点事我担得起。”眉妩说的自己好像很伟大，其实她因为对刑老太太为首的刑家女眷们失望反感，所以考虑起父亲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可靠呢？比如他是老太太的儿子，如果为了老太太高兴，他又不承认了呢，自己就被动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