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金四四没说下去，眉妩也就不问了，改说：“你进来坐坐么？明天再找地方。”

  “算了。一会儿你们家什么人发现了就了不得了。”金四四说：“我先回去睡觉。明天白天再出来吧。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眉妩说：“要一段时间了。”

  “恩？”金四四好奇起来，“怎么上个香要一段时间？难道你们家把你赶出来了？”

  “好像真的是呢。不过还是有理由的，我们家二太太和大小姐也来了。”眉妩说。

  金四四同情的说：“真可怜。”不过她又想起来：“即然这样，都住在这种地方了。你可以出去逛逛了。这地方也不算偏僻，傍边就有个小镇，因为是小镇，所以宵禁什么的也没有，太小了，没法划分了。所以居然发展出个小夜市，很多京城的贵人都来玩呢。”

  “很多京城的贵人都来玩的地方，不是夜市吧？”眉妩怀疑这夜市的说法。

  金四四说：“有不是夜市的地方啊，夜市也分很多种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去玩啊。”

  眉妩可能在刑府闷坏了，所以听着也有些动心。就说：“那好，你哪天打听完你的事，就来找我吧。我也去看看，在刑府真的很闷，就一个小院子。”

  “那好。”金四四一口答应。

  等第二天，眉妩发现在这里比在刑府还闷，因为可以活动的空间更小了。二太太不喜欢见眉妩，当然现在也不敢得罪眉妩，所以就说好听的，不用眉妩请安了。眉妩倒是除了给大小姐看诊之外完全没有事做。

  大小姐到第三天才醒，对自己换了个地方也没什么感觉，眉妩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但是说什么大小姐都没反应。眉妩怕她再想不开，还是直接去了二太太房里，告诉二太太，还是多派人手吧。

  最后没办法，还是商量了，就说大小姐来的时候摔的那一跤头正撞上桌角了，所以有些大脑淤血，不太正常了，所以要派人照看。就说大小姐说了什么，也可以解释为疯癫了。这样二太太的顾虑才解除，也真的怕大小姐这个时候死了，回去不好交代，所以二太太点了人马，日夜看守。

  而大小姐安静的可怕，什么话也不说，自然也没什么可能泄露的。下人们都以为她撞到头，以至于撞傻了。

  现在对二太太来说，大小姐真的傻了也就好了，省了很多麻烦。

  可是眉妩不能这么想啊，她真的怕大小姐受打击太大，疯掉了。可是大小姐真的如同傻了一般，不说不动，饭送到嘴边就吃一两口，不送嘴边就不吃。

  所以眉妩这天只好以要用针灸治疗为由，让二太太把人先撤掉——二太太现在对眉妩的对大小姐的意见，只能听从。然后眉妩拿出匕首塞到大小姐手里，说：“我要是你，一定爬起来拼命吃饭休养，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养到能动了，然后去想方设法去参加那个负心人的婚礼，在婚礼上一刀杀了他！”

  大小姐还是不说话，但是眉妩发现她的睫毛动了动。眉妩继续说：“你不觉得冤枉么，你死掉的孩子你就不认为可怜么？”这个当然压低了声音说的，虽然外头的人撤掉了。

  谁想到大小姐居然真的反应起来，一把抓住眉妩的手臂，眉妩庆幸自己的匕首带着鞘，要不刚才正掉在自己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小姐抓住眉妩，死死盯着她一会儿，才问：“孩子？什么孩子？我有孩子了？”

  合算完全不知道有过个孩子的事，就是说这些日子大小姐都是无意识状态？眉妩真的震惊了。眉妩看大小姐的眼睛，完全是空空的，看不出感情来，眉妩想了想才说：“是啊，有一个，一个多月了。不过已经打掉了，要不我们为什么要住到这水月庵里来啊。”看看刺激她一下能不能恢复。

  大小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眉妩的手臂，把头仰着，这个时候才哭出来。

  眉妩用帕子帮她擦泪，但是没有劝她，怎么劝啊，还是让她哭出来才可能好。

  可是大小姐居然哭起来没头了。“大姐姐，你现在还虚弱，不要再哭了。再说哭有什么用啊？！你委屈，委屈也没有办法。要不我去帮你把那负心人收拾一下，给你出气好不好？”

  大小姐听了这话又哭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眉妩说：“你们知道是谁了？他没事吧？”

  “……你这会子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大姐姐，你都被他害成这样了……”眉妩说。

  大小姐不依不饶的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番月樵么？等着娶新娘呢，不知道有多好。”眉妩说气话了。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大小姐被说出了情人的名字，不由愣住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啜涕。看来眉妩猜的果然不错，就是这个混蛋做的缺德事。

  眉妩见她虽然人清醒了，但是这么哭也不行，要不一会儿也不能收场，难道要对下人说，大小姐的泪腺出来问题，所以哭成这样？

  眉妩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吧？大姐姐以后打算怎么办？番家是不能指望了，总的想想将来啊。你也别想着自杀了，你死了，那姓番的混蛋更高兴了，连被戳穿的危险都没有了，多好。只有你父亲和弟妹们伤心，对了，二太太也哭了。”

  “……咱们家不会让我戳穿这样的事的，我死不死都影响不到他。”大小姐脸朝里，声音闷闷的传来。

  眉妩惊讶这大小姐真的了解刑家的做法，但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刚才要担心番月樵呢？眉妩过于惊讶，一时就问出来了：“那大姐姐何必担心那姓番的如何？”

  大小姐没在说话，眉妩突然想到一点：不会是大姐姐还想着那姓番的会自己站出来承担，所以才担心呢，谁知道眉妩回答是他等着娶新娘呢，就是说大小姐最后的梦想也破灭了。至于家族为她讨还公道这样事，她压根没想过。

  当然这事如果是她自己愿意的，这公道，刑家真的不好说，要是被逼的，也未必肯传出去，伤害自己名声，当然情况比现在主动些。

  “大姐姐既然知道了，就别想那些了。还是想想怎么养好身子吧。更不要想做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了。姐姐房里原来的人都打发出去了，虽然都是知情不报的错在先，但是……现在跟着姐姐的这孩子叫小红，不会说话，但是对姐姐也尽心尽力的，姐姐就当多疼她吧。”眉妩这么说，知道大小姐能听懂里面的意思，希望能因为已经连累了自己房里的丫鬟婆子，就多想想吧。不要在连累小红，甚至全家的了。这样说，大小姐应该不做傻事了吧。

  “轻云她们怎么样了？”果然大小姐转回头问了。

  眉妩照直说说：“几个丫鬟，听说二太太都打了一顿发出去到庄子上配人了。婆子媳妇也是打了一顿，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到庄子上了？”大小姐楞楞的问。

  眉妩点头，其实她还不太理解到庄子上和在府里面的二门外头做粗活有什麽不同，不过好像看大小姐的意思，到庄子上好像很惨。其实庄子上应该比府里面好吧？这是眉妩的观点。

  大小姐苦笑着说：“是我害了她们。”

  “大姐姐也别想那么多了，想想以后吧。好好休养好了。要是舍不得她们，将来还能要了她们一起出门的。”眉妩劝说。

  谁知道大小姐就凄厉的笑起来：“出门？我现在这样还出什么门啊？！”

  “大姐姐也不能这么说，总是会好起来的。以后再怎么样，起码总比你这么自暴自弃的放弃自己好的多。”眉妩突然想起过去在蜀中的时候，听说的一句话，就低头靠近大小姐的耳边说：“大姐姐，你恨那个姓番的么？既然恨他，就要比他过的更好。一定不要去死，否则他真的会很高兴，不是因为怕你揭穿他，而是你死了，他就彻底的拥有你了。多么有成就感啊，一个名门闺秀为他死了，他心里一定得意极了，快乐极了。没准什么时候甚至会说出去向人炫耀呢。”

  大小姐果然身体发抖了。

  眉妩再接再厉：“你要忘了他，想办法遮掩过去，然后嫁个合适的人，幸福的生活，就是不真的幸福也要让他看着你比他过的幸福。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他才会一辈子记着你。不敢瞧不起你，更不敢放肆。而且，如果你比他过的幸福，慢慢的他会认为不是他抛弃了你，是你抛弃了他，他心里会不舒服。你要做到就是让他一辈子这么不舒服！”

  “啊？”这理论对大小姐来说，太不可思议了，她一时还消化不了。恨他就要比他过的好？现在的大小姐还没分清自己对情郎的感觉是不是恨呢，所以更加的迷茫中。

  “不能让他爱你，就让他恨你吧！”眉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