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陈情
作者:知我情衷      更新:2022-11-22 07:52      字数:2591
  观若目送着萧翎和沅沅打打闹闹地出了院门,心里倒是又有了些奇怪的想法。

  萧翎在人前,尤其是在萧翾面前,似乎总是表现的有些幼稚,像是个爱玩的小孩一般。

  可私底下她们谈论起山川万物,谈论起世间大事,她又总是表现的很冷静,洞明世事。

  聪明冷静不是缺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在旁人面前展现她自己。

  等到观若回过神来,袁音弗正静静地望着她。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要写文章在萧大人面前陈情,我便不打扰你了。”

  观若点了点头,“如今有那几个懂生育之事的嬷嬷在你身边,我就放心的多了。”

  “过了明日,若无意外,我们也不必只在窗下说话了。”

  想到很快能够出门,观若也不由自主欢悦起来。

  袁音弗笑起来,“非是我看轻了你,只是从前也未见你写过什么文章。”

  “其实若是你能早些写完,我倒是可以替你润色润色的。”

  “从前穆犹知做不完先生的功课,写文章一直是我在代劳。便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曾夸过我的。”

  就是因为这样,穆犹知就是能有时间自己写文章,也都是要叫她写的。

  观若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如何文采,无非是‘情真意切’四个字罢了。”

  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她有几斤几两,萧翾指点过她两个多月,不会不清楚的。

  只是要她做这一件简单的事,也要弯弯绕绕的叫人去猜她的心,也是十足的萧翾风格。

  她又夸了袁音弗一句,“不过萧大人身边也需要能撰写文章的女官,等你生完孩子,说不定真可以到她身边去。”

  夕阳西下,袁音弗也生倦怠之意,不过淡淡道“但愿吧。”

  也就和观若告了辞。

  原本已是晚膳时分了,可是观若心中有事,哪里又能有心思用膳。

  自己磨了墨坐在桌后,提起笔,又不知道该先写什么。

  这分明是能预料的事,观若却觉得很沮丧。保持着提笔的姿势,又回想起她收到消息的那一日。

  都已经一个月过去,陇西李家出兵,太原之围既解,晏既和李媛翊的事想必也定下来了。

  她一想到这里,忽而便好似有了动力,知道该怎样去同萧翾陈情了。

  晏既到底是待她不薄,他们分开已有半年,他仍然还在鞭策着她。

  观若将这一个月来她所思所想,挑了一些能与外人道的,都写在了纸上。而后将它们一一折好,放进了信封之中。

  再想起来腹中饥饿,去殿门前看,早先桂棹与兰桡为她送来的晚膳,早已经凉透了。

  她们没有将食盒收走,也没有候在此处,观若不方便出去,想了想也便罢了。

  只是又取了一壶酒来,慢慢地喝完了。

  若是习惯了饮酒,忽而一日没有,总是不习惯的。

  今夜偏偏又是空腹,喝了冷酒,很快发了酒意,昏昏沉沉起来。

  今夜是最后无人约束之夜,观若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月亮。

  很快又该是月圆了,于她而言,却只是一个人的月圆了。

  她朦朦胧胧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有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观若的眼睛睁不开,意识也混混沌沌,她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忆的,是晏既抱着她。

  她闻着晏既衣物之上很轻浅的薄荷香气,山林之间的夜风吹过来,令她觉得冷。

  此时是没有风的,她实在困的厉害了,往里侧了身子,有任何的事,都想要明日再说。

  可是她的身体挨在柔软,在春夏之交却仍然有些寒凉的床榻上,到底还是清醒了一两分。

  清醒了一两分,又变得粘人起来,转过身来伸出手,想要拽住方才将她抱到这里来的人。

  手在空中虚晃了片刻,很快就被人捉住了,而后是一阵越加浓烈的玫瑰香气。

  方才分明还是没有的。

  那人的手也是冰冷的,观若慢慢地睁开了眼。

  她早先点燃的那支红烛已经燃地尽了,内殿之中只剩下一地如霜华的月光。

  “萧俶。”意识比她的动作更快,等萧俶也反应过来,观若再要抽回手,便再做不到了。

  只是她挣扎过几息,意识到底是清醒了起过来。

  “放手。”观若漠然地望着萧俶,他没有动。分别已有四月,他是去驻守城池,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仍然是一身玄衣,只是不再在手臂上系着那条雪白的缎带了。

  逝者长已矣,总是会被放下的。

  “放手!”就算知道在萧俶面前越动情绪,便越中他的下怀,观若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起来。

  萧俶看着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在皎皎月光之下,如凝霜雪。

  他离开南郡的时候太早,回来的时候又太晚,已经几乎错过了一整个春日。

  他在长沙郡的风雪里,在温热的血里,想象着这只手的主人游弋在九畹春色之中。

  晨光珍贵,赠予万姝清露。而后她以纤手分花叶,摘取最珍贵的那一朵。

  满目春光,便都在她手中了。

  “阿若,有三个月不曾见过了。”

  他恍若是没有听见她方才说的话,只不过想要专心地陈述他心中的思念而已。

  观若更用力地挣扎起来,萧俶怕弄疼了她,终是他先放了手。

  “三个月不曾见过,萧大人风采更胜往昔。”这一次他连梁上君子都不曾做了。

  最不通世间情意的人,也最不吝啬于说最动情的话,“阿若,我很想你。”

  他的手拂过观若的鬓发,动作轻柔地像是在触摸一片羽毛。

  观若并非是不喜欢听这些话,她只是从来都不喜欢听萧俶开口而已。

  她不想再同他起什么冲突,只是希望他能早些离开,她不该饮酒的,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明日要去见萧大人,若是你还算知趣,便早些离开吧。”

  她就知道,萧鹇一回来,他一定也要回来的。这四个月便是她偷来的一段安宁,往后她又要不得安宁了。

  萧鹞说萧翾要准备进攻九江,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向九江发兵呢?

  观若不能想这些复杂的事,她重又闭上了眼,无声地又下了逐客令。

  她也知道,夜深时潜入她的内殿,也就是萧俶能做出来最无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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