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儿的声音比稀落的寒星更加清冷，也更加梦幻。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颗星星。星星在冬夜里，是那么廖落，那么稀微，那么微不足道。即使在盛夏，星星闪烁璀璨，那又如何？星星有那么多颗，而你的目光，也不见得就会停留在我这颗上面……”

  “小灵儿……”左曜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又不忍心，无奈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小灵儿的灵眸微露笑意：“别担心，即使是这样，我也会尽我所能，为你发光，争取让你的目光多停留在我身上一会儿。可是……”

  那抹笑意闪逝，眸底又泛起了忧伤：“可是，你的眼里岂能容得下星星呢？当皎洁的月亮出来的时侯，你只会专注于她的美丽，她的圣洁。当月亮出现，所有的星星都成了陪衬。而我，就是那个陪衬，是吗？”

  左曜的鼻子一酸，一抹忧伤也爬上了心田。

  小灵儿再次微笑，语气淡淡的：“而她，冥玄汐，就是那轮美丽的月亮。星光怎堪与日月争辉啊？”

  “小灵儿，别说了……”左曜觉得难受，不愿再听下去，“你好好养伤，你的伤要紧！”

  左曜将她的脑袋轻轻挪到金丝海棠玉枕上面，又把蚕丝被往上拉了拉，掖入她的腋下。

  “朕去找大夫！让小安宁来照顾你！”

  左曜站起，转身就要走，却被小灵儿拉住了胳膊。

  “别走……”她手里的气力与她的声音一样，绵软无力。

  左曜皱起眉头，他能感受到她的内力早已溃散，不复存在。于是，不忍心再往前迈一小步。

  “我知道你嫌我烦，不想听我多说。可是，我快死了，这些话，我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不许你胡说！”左曜扭头瞪视着小灵儿，“朕警告你，沈玉灵，不许你胡说！”

  他凶巴巴的样子反倒让小灵儿打心眼里绽放甜蜜的笑容。

  “别生气嘛。你也知道，我爹是神医，我从小跟他学习医术。我伤得怎么样，自己不用诊也能感觉得出来。我从小就像个体弱多病的人吗？我有多要强，别人不清楚，曜哥哥能不知道吗？要是连我都说回天乏术的话，那么，就是神仙来了也没用。以圣兽帮帮主的功力没有立即把我打死，我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当然，也多亏了你临危之际的那一掌。曜哥哥，我若不是要死了，凭你对冥玄汐的似海深情，这些话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出口！”

  两行热泪从那如泣如诉的灵眸里簌簌滚落，熨在左曜心上，令他的眼眶亦微微泛红。

  “不！不会的！朕不要听！不听！”左曜霸道地回答。

  “不听也要听！曜哥哥，我若死了，能把我葬在皇陵之外吗？我愿意生生世世守护着你！”小灵儿打算把这最后一句话交待完，就闭口不谈。可恰恰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恼了左曜。

  他狠狠抽掉自己的手，低吼道：“都说你不会死了，还葬什么葬？谁要你的守护？沈玉灵，你听着，朕现在就去打孽灵，朕现在就去星芒谷把回魂碧玉果取回来。有了回魂碧玉果，你的伤就能好！你等着！就算是像摘天上的星星那么困难，朕也给你摘来！”

  左曜一甩门便出去了！

  那被甩的门扇在寒风的咆哮下，哐啷哐啷地晃着。

  “别去——”沈玉灵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吼叫了，事实上依然声如蚊蚋。

  她眼里布满焦急与不安，可心里又免不了感到甜蜜。

  原来左曜那么在意自己的性命，那么，纵然这回逃不过命运的重劫，也没有任何一丝遗撼了。

  左曜提着赤霄剑，命令左苹去照顾小灵儿，然后带上马凌径往星芒谷策马狂奔！

  马凌拎着青冥剑，杀气腾腾，说起打仗，能冲第一的从不冲第二。他的骨子里流着西羌血液，骁勇善战，越是投入战场，他的精神就越抖擞，斗志越昂扬。

  其实才刚血洗圣兽帮没多久，那气儿还没喘过来，左苹一点也不赞成现在就去进攻星芒谷。可是凭她一人之力，怎么能够阻止得了两个热血青年？偏偏又放不下小灵儿，没法追上去帮忙。

  星芒谷，浓雾弥漫。

  浓雾深处，有一棵碧柳树。那回魂碧玉果就结在那棵碧柳树上，颗颗浑圆碧绿，闪着幽幽光芒，远远望去，仿若树梢上缀着一颗颗绿宝石。

  一身青衫的孽灵，守护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但是流离镇里，不小心闯进浓雾深处的老百姓，从来都没活着离开过。

  关于孽灵，左曜听南宫傲和沈浪说过，只是等到了亲身经历，他才知道这场战斗有多么残酷。

  孽灵不比圣兽帮，不仅仅是凶猛而已，还个个皆有法术。光那闪来晃去的遁术，就让左曜和马凌疲于奔命。

  左曜发现，他的战斗力明显比南宫傲弱多了，南宫傲好歹有魔界相助，而他，却只能依靠凡人之力孤军奋战，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打赢孽灵？

  就连高大威猛的马凌也受不住气喘吁吁，一双铜铃大眼瞪着满山谷的孽灵，提出建议：“皇上，依臣弟看，还是给南宫傲去信，请他派魔来支援吧。反正魔那么多，派两三万来支援我们，势必事半功倍。”

  左曜点了点头：“难得你如此聪明，说的很正确。只可惜，这次是来不及了，朕可以等，小灵儿等不了！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灵儿死！”

  “说的对，”马凌咬了咬牙，“再苦再累，流血流汗，也只能跟他们拼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使赤霄剑，一个使青冥剑，彼此会意地点了点头，合力将内力全部贯注在宝剑身上，以真气驭剑而行，那两把宝剑就带着两道寒光，嗖嗖嗖地于孽灵中穿行。

  果然，宝剑就是宝剑，转眼之间，一个接一个的孽灵被割去喉管，无声倒下。

  左曜与马凌大喜，霎时振作，贯注十成真气于宝剑身上，那宝剑也像突然振作起来一般，杀气更加凌厉，孽灵不停地倒下，伏在雾中，转眼消失！

  可是不一会儿，形势突然扭转了。

  不知从何处，袭来一道排山倒海的寒意，那内力之强，竟是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