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北京夜晚，沙尘暴肆虐。

  杜清汐站在北三环的路口等着过马路。一阵沙尘袭来，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带口罩。闪了许久的交通灯终于变成绿色，杜清汐裹紧身上的大衣向前走去。风还是卷着狂沙拼命地刮，一不小心，杜清汐的帽子被吹到了地上。她赶忙去捡不停被风卷起的帽子，不经意间竟到了马路中间。“呲－－－－－”尖锐的刹车声吓得杜清汐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你不要命啦！”车主伸出头来大声喊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捡东西。”杜清汐捡起帽子赶紧道歉。对上车主的脸时，杜清汐以为自己是眼花，一时愣住。直到喇叭声不停地响起，杜清汐才回过神来。

  “快上车，再不走就要让交警扣下了。”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刚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这条小命儿，休矣。”于朗呷了口咖啡，望着对面一身风尘却难掩秀气的女孩儿。

  “我不过是捡东西嘛。”杜清汐尴尬得要找缝儿钻进去了。

  “我还不知道，不就是那帽子上边有你念念的忘的人画的东西嘛。”

  “咳......”杜清汐刚进口的咖啡被这一句话呛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八卦！咳!”杜清汐又喝了口咖啡，却引来一阵更大声的咳嗽。

  整个咖啡馆的人的目光，都被杜清汐巨大的咳嗽声吸引过来。于朗赶忙递给杜清汐纸巾，又给她拍背。

  “我恨拿铁。”感受到全馆人的注意后，杜清汐愤愤地说。

  “某人自己笨，能怨谁呀。”于朗潇洒地翘起二郎腿，一脸戏谑的笑。

  “哼！”杜清汐恨不得撕烂他那张露出洁白牙齿的嘴。

  “我听说，文正要结婚了。”于朗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降临在杜清汐心上。以前不管怎么伤心，怎么孤单，她还总是有一点儿念想，想着某天能和他重逢，默默地希望那个人也还惦记着她。可是如今，他要结婚了，她便是连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没了。

  “和谁？”杜清汐定了定神后问道，声音嘶哑得像没有力气。

  “李新月。就是咱们班那个班花，不是一直喜欢文正嘛。后来文正出国她跟着去了，回来后又到了同一家公司。这几年她一直在文正身边，文正对她也一直不冷不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听说李新月有了孩子，要和文正结婚了。”于朗有点儿担心杜清汐接受不了。

  “哦。”杜清汐舀了一勺糖正要往杯里倒。

  “加过了。”于朗抓住她拿着勺子的手，“没事吧？”

  “哦。”杜清汐挣脱于朗的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我恨拿铁。”回家的路上，杜清汐捶打着座位说。

  “去哪？”于朗没有再接杜清汐的话。

  “回家，安贞。地址没变。”

  一路上俩人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没再开口。

  “到了。”于朗扭过头去，副驾驶座上的人儿却早已熟睡。眉头紧锁着，眼角还有些泪痕，看起来杜清汐睡得并不好。于朗摇摇头，把车停在路边。

  杜清汐醒的时候，已是深夜，风势小了些，于朗正站在车外抽烟。杜清汐拿起包下了车，摇摇晃晃从车前走过去。“对不起，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杜清汐说着就往楼里走。杜清汐经过的时候，于朗看见她包上挂着的石头，一阵心疼。

  上了楼以后，杜清汐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后悔着这大冷的天儿，没让于朗上来坐坐。

  第二天是周末，杜清汐约了寒玉，照常约在“忘语”，一家她们上学时就经常去的小店。

  杜清汐这种清冷的人朋友自然不很多，贴心的就更少。很难想象，她会和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冷漠的人成为知心好友。大学的时候，寒玉是有名儿的“冰美人”，不知多少自诩为情场高手男生在她那儿碰了钉子。在杜清汐成为陆文正正牌女友前，寒玉和陆文正的关系不清不楚。杜清汐也曾为这事儿介怀过，不过后来熟了以后知道寒玉和陆文正之间纯粹是友情后也就没什么了。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竟是意料之外的合拍。甚至当文正出国和杜清汐断了联系后，她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寒玉似乎成了杜清汐这几年来唯一愿意诉说心事的人。

  杜清汐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到正中央了。一扫昨天的阴霾，天空澄澈了许多

  。

  杜清汐推开“忘语”大门的时候，寒玉几经坐在老位置吃沙拉了。杜清汐一屁股摔在寒玉对面的座位上，惹来后者一记白眼。

  “我说杜大美人，您怎么在我这儿就没点儿矜持呢？”寒玉优雅地拿起纸巾擦掉残留在嘴角的沙拉酱。

  “和你还摆什么谱呀!”杜清汐说着接过店员递来的碧螺春抿了一口。

  “小媛，你这泡茶的功夫有长进啊。”杜清汐给了店员小媛一个腻死的笑容。

  “这不总得配得上您汐姐么。”小媛也早已习惯了和她们闲聊几句，寒暄后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两人就专心喝着自己的饮品，很长时间的没说话。靠窗的座，总是会被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吸去注意力。寒玉专心地看着街上的行人，而杜清汐则局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话说吧！”良久以后，寒玉转过头来说。

  “你知不知道文正要结婚了？”杜清汐试探地问。

  “知道。”寒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一如既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杜清汐有些生气。

  “我不说，自然有人说。我只是想让你尽快走出来。”寒玉清澈的眼神，让杜清汐看不出丝毫欺骗。

  “于朗找过你吧?”寒玉又恢复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坐姿和表情。

  “你怎么知道？”虽然大学时于朗暗恋她有不少人知道，但毕业这五年来再没联系过，寒玉是怎么知道她和于朗的“偶遇”的？

  “你以为你放不下文正，于朗就能放下你么?”寒玉挤出一丝苦笑。

  杜清汐一瞬间愣住了，她放不下文正，寒玉又怎么能放得下于朗？

  “你为什么就那么倔强，如果当年你跟文正一起出国，和他结婚的肯定是你。”出了“忘语”，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寒玉如是说。

  “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我放不下我的父亲，文正放不下他的梦想。我们都不是那种为了对方可以放弃自我的人。如果我和文正走了，那么我可能要后悔一生。”杜清汐突然觉得，其实人生的不完美，也是美好的。

  “可是错过他，你没后悔过吗？”

  “可能有过吧。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总会放下的，是吧？”

  “是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怎么还没放下呢？”寒玉的语气有些飘忽，更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