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汐收拾完以后，去取回了自己的车。清汐看着陪了自己两年多的车，有些感慨。等寒玉手术完，可能就得处理掉这辆车了。

  清汐开车驶往郊外，越来越荒凉，风景却是越来越好。

  跟着导航仪，清汐最终来到一个从外面看来很雅致的花园。走进去，风景出奇的好。清汐在北京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树和草这么绿的地方。清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直到走着走着看到一处开阔地上有成三成五的在护士陪同下晒太阳的老人，清汐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一个护士看清汐东张西望，就走过来问。

  “我来找秦大夫。”清汐说明来意。

  “您去前面那条路，正对着银杏树那间房就是秦大夫的办公室。”护士给清汐指了路。

  “谢谢。”清汐谢过护士，就朝她指的地方走过去。

  不同于城里的高楼大厦，这里一眼望去都是小平房。没有了车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安静。如此独立于市区，也难怪要选这里作为疗养院。

  “请问，您是秦大夫吗？”清汐推门而入，朝着伏于案上的人问道。

  那人一时没有答复，清汐便自顾自地环视了一下屋子。墙上顶上空无一物，空白白的。屋内摆设也及其简单，除了墙角的大书柜，剩下的就是左手边朝着墙的书桌。窗台上放着几盆仙人掌，倒也别有风味。

  “你是小杜吧？”良久，清汐的腿都有些麻了，那人才开口。

  伴着那声音转过来的，是以为精神矍铄的老者。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却挡不住锐利的眼神。

  “李愿和我说过了，我带你去。”清汐还没来得及开口，老人就接着说。

  “陆伯母状况怎么样？”路上，清汐问秦大夫。

  “她情况还算稳定，意识挺清楚，就是腿脚的恢复还是有困难。平时啊，希望你们家属多来看看，帮助病人做些康复训练。这样病人心情好，对病情也有帮助。”秦大夫的表情一直很严肃，“虽然这里有护士，可是和亲属究竟不一样。而且她的病本来能恢复得更好，应该是心情影响，所以一直停滞不前。”

  “好。”清汐也只能先应着。

  说着说着就到了，秦大夫叫开门后就走了，清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清汐进门一看，病床上躺着一个人，背着光，清汐有些看不清楚。

  “陆伯母？”清汐走近些，试探着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扭过头来，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却渐渐暗淡下来。

  “我就知道文正不会来。”陆母喃喃自语。

  清汐看了一眼，本来应该享天伦之乐得老人却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眼睛的细纹里都是愁容。却是整整齐齐，端庄有余，不失大家风范。

  “陆伯母？”清汐又叫了一声。

  “你坐。”陆母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你是....杜清汐？”等清汐坐下了，陆母仔细端详后试探地问。

  “是我。伯母您没见过我，怎么会认得我？”清汐正准备自我介绍，却听见陆母这样问，有些意外。

  “哦。以前看过你的照片。”陆母一句话带过。

  “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您怎么样。陆家当年的事，多多少少和我有些关系。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清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陆母听到清汐这么说，心里有些难受。她当年做过的错事，恐怕是害得眼前这个孩子和自己的儿子不能幸福的原因，这个孩子却还如此单纯，如此自责。

  “清汐，对不起。”陆母突然说。

  “伯母，您说什么呢。是我对不起你们，要不是我......”清汐想，要是自己不出现，文正就能接受李新月，那么两家联姻，可能陆家现在还是好好的。

  “这不怪你。”陆母打断了清汐，“当年，是我做错了事情。”

  “您这是说什么呢。您现在就不要想那些事情了，要好好保养，尽快康复。文正就要结婚了，您就养好身体，等着享福。”清汐安慰着。

  “文正要结婚了？不是和你，那是和谁？”看清汐的神情，不像是要结婚，倒像是来道别的。

  “李新月。”清汐努力地笑着说出这个名字。

  “李新月。”陆母咬紧嘴唇，身体哆嗦着，双手紧紧抓住床单。

  “伯母，您怎么了？”清汐看陆母神情不对。

  “造孽啊！”陆母突然狂笑起来。

  “伯母，您怎么了？您别吓我，要不要叫医生？”清汐看着着实有些害怕。

  “不用。”陆母咳嗽着，声音却是坚定。

  “伯母，您怎么样？”清汐给陆母拍打着后背。

  “没事，没事。”陆母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孩子，你坐着吧。”

  清汐看陆母的呼吸也稳定了，才又坐下。

  “你刚才问我怎么会认得你，其实不止照片那么简单。”陆母决定向清汐坦白自己当年做错的事。

  “你和文正交往没多久，他就和家里说过。当时我和他爸觉得你们还小，就说走着看看。其实他爸爸看过你照片后说你这孩子一定善良孝顺，很支持文正和你交往。我当时却想让文正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就没做表示。”陆母没等清汐回应，就自己说了起来，“后来没过多久，文正就说想带你回家见我们。他爸当时忙着分公司的事情，就说让我做主。我就拖着，后来文正有些着急，总是说这事，我就直接拒绝了他。他爸爸也跟我谈过，可我当时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就是不愿意你来我们家。可能是嫉妒吧，我比较严厉，文正从来就和我不亲近，所以看他对你那么上心有些不高兴。后来有一段时间文正就没说这事。那段时间文正他爸和李新月的父亲生意上走得近，我和她家也常走动。李新月在我面前非常乖巧，我就想她和文正挺合适，就常在文正面前提起她。可是只要我提起李新月，文正就和我生气。有一次我叫了李新月到了我家，叫了文正回家吃饭。文正看见李新月就生气走了，我站在窗前看见你在他车里坐着。”陆母说完看了一眼清汐。

  “那次文正说带我去见您和伯父，到了门口他说忘了跟你们说，先进去看看你们在不在。后来他出来就只跟我说您和伯父都不在。”清汐想起那天，文正忍着多大的怒火才给了她一个笑脸，“其实我知道是李新月，我看见她家的司机了。”

  “我当时看见文正那么爱你，他受了那么大气见了你却还是平常的样子。我就更生气，就铁了心要拆散你们。后来我就安排文正出国留学的事情，想着你们毕业了他出国了你们就自然分开了。没想到文正知道了竟然瞒着我托人办妥了你出国的事宜。这孩子从小能力就强，他爸很多事情也听他建议，可我没想到我做的事情他也知道。后来他跟我和他爸说了要带你一起出国，他爸说尊重文正的意思，我当时觉得文正心意已决，也没明着反对。我看文正是一定要跟你一起，就把这事告诉了李新月。后来听说你没出成国，我就安排李新月去了文正那里。”陆母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糊涂，“没多久以后，陆家的分公司一家接着一家出事，文正他爸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查了查，才查到是李新月的爸爸捣的鬼。可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陆氏就，就破产了。文正他爸心脏病发，就再没醒过来。”陆母想起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地要李新月和文正在一起，不让陆氏和李氏断了关系，还帮助李氏扩大在陆氏的势力，文正他爸早就和李氏断了合作，那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伯母，伯父都去了那么多年了。他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们好好的。”清汐知道，这个老人，她是无论如何也责怪不起来的。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你爸和你出事，文正他爸已经查到了。也怪我们大意，害了你们。当时要是早点查清楚，接你回陆家，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罪。”陆母追悔莫及。

  “伯母，这也不能怪你们。”清汐对过往的事情早已看淡。

  “都怪我，才害得你和文正不能好好的。不怪文正这么多年都不能原谅我。”陆母抽泣着。

  “伯母，您也是为了文正好。母亲的爱，无论如何也是最宝贵的，这我懂。”清汐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保护好自己和文正的孩子。

  “你没有过孩子，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陆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有过孩子，是我没保护好他。”清汐心里想着，却没想到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有过文正的孩子？”陆母停止抽泣，一脸认真地看着清汐。

  清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事到如今，也只能坦白。“是，是那次车祸没的。”

  “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早知道你怀着陆家的骨肉，我们无论如何也会保全你的。”陆母开始心疼眼前这个孩子，自己不知道，这个孩子因为自己的固执受了这么多苦。

  “伯母，是我没保护好陆家的骨肉，对不起。”清汐不知道知道这些的陆母，会如何难受。

  “孩子啊，你太善良了。要不是你说漏了，你难道就不准备让我们知道了吗？”陆母有些心疼这个孩子，“清汐，你去告诉文正这些。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他喜欢的本来就是你，不是那个李新月。”陆母如今只想挽回这一切，让文正能幸福，让曾为陆家怀过骨肉的清汐获得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伯母，这都过去了。只要文正能幸福，他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清汐劝慰陆母。

  “不对啊清汐，文正从小就心眼儿多，我背着他办手续他都能知道，李新月她爸背后动的那些手脚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认贼作父这种事他怎么能做。”陆母越想越不对劲。

  “伯母，您别多想了。文正他自己有打算，只要他好好的不就行了。”清汐也这么想过，可是文正和李新月结婚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清汐，文正肯定是盘算着什么事。你要提醒他小心，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出事了呀。”陆母最担心的是文正出事，“还有啊，清汐。文正当初那么爱你，肯定不会说放下就放下，一定有什么原因。你一定不要放弃文正，我做错了事，我不想害得你们一辈子不幸福。”

  “伯母，您放心。除非文正和别人幸幸福福在一起，我一定等他。”清汐也只能表明心意，让陆母放心一点儿。

  “好孩子，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陆母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多厉害。眼前这个孩子眼神虽然疲惫，却仍然是清澈的。要是当初自己松口，现在早已是抱着孙子共聚天伦，可现在却害得这两个孩子依旧流离失所。“对了，你知不知道寒玉怎么样？她当年为了我们家的事出了不少力。”

  “挺好的，她让我告诉您好好注意身体，等她有空了就来看您。”清汐跟寒玉提起陆母时，寒玉只是一味地叹气，难道陆母和文正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差?

  “伯母，文正是不是不常来看您？”虽然觉得自己多嘴，清汐还是问出了口。

  “从我住进疗养院，他就来看过我两次。我知道他会定期来问医生，可他不愿意踏进这个病房一步。”陆母知道，文正是放不下清汐还有他爸的死。

  “伯母，文正他......”清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这个多年失去亲戚眷顾的老人。

  “不过这也也好，省道李新月那个丫头知道我在这儿，又拿我来要挟文正。”陆母一想，文正也是保护了自己，自己在疗养院这么多年，只要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中间换过地方以后只剩文正和李愿知道自己的住处。

  “伯母，您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文正很快就结婚了，要是真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我这几天不在北京，您一定要小心点儿，好好照顾自己。”清汐看看表，也不早了。

  “好了，丫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帮我告诉文正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只要他好好的，别的不重要。”陆母隐约觉得文正要有什么大动作，只盼能顺顺利利，不出差错。

  “伯母，时间不早了。我回来以后再来看您。”清汐告别了陆母，走出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