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苍穹下，深遂广袤。

  乌云飘过，遮住大片弯月，大地顿时漆黑茫茫。

  战后，茅屋里外，池塘上下，狼尸遍地，血腥冲天，几十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村民正在打扫战场。

  秦天将谭老翁扶到屋外，按他的方式上好草药、包扎好伤口，幸好，并无大碍，皆为皮肉之伤，且没伤筋动骨。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问道：“侄儿子，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谭老翁毕恭毕敬回道：“烦族长您上心了，侄儿的伤皆在皮肉上，养几天就好了。”

  老族长摇头叹道：“那就好，真让我们担心死了。唉，几十年没来了，怎么今晚上就又来了呢？还好，没伤到人命。”

  旁边一名二十多岁的后生置喙道：“我一直都在家窗口看着，这么多狼一齐行动，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我想过来帮忙，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思来想去，就没敢来了。十三叔，您不会怪我吧！”

  围过来的几人附腔道：“是啊，老翁，其实我们都想过来救你的，只是狼太多，我们压根不是对手啊？与其过来送死，还不如保住青山，往后再为你报仇呢！你说是吧！”

  谭老翁讪讪笑道：“这种事情，我也没想到啊。能怪谁呢？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老族长端详了秦天半晌，询问道：“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同凡响，不知如何称呼？”

  秦天欲言，谭老翁抢道：“这是我今儿认识的兄弟，叫秦天。我们两人聊得很投机，今晚正秉烛夜谈时，这些畜生就来了。”

  老族长续问道：“小兄弟，哪里人氏？瞧你功夫出神入化，一把钢刀舞得百密无疏，哪来学来的？师承何处？”

  于这些问题，秦天早已打下腹策，莞尔回道：“我叫秦天，习的功夫是截拳道，师承李小龙。我先前记忆尽失，连自己哪里人、父母是谁都忘了。脑中所有，仅这些而已。”

  “失忆？真乃咄咄怪事！”老族长诧道：“截拳道？李小龙？什么功夫，有那么厉害？没听说过。”

  秦天道：“这是新创的拳种，它集各武道之精华而成。”

  那后生又插嘴道：“比我们的三腿门、四拳派还厉害吗？”

  “三腿门腿法了得，四拳派拳击不错，较之我截拳道而言，该是各有千秋。”在没见识三腿四拳前，秦天不敢妄下断言，他听谭老翁介绍过，三腿门之所以取名三腿门，是因腿功了得，踢出去有如人多出了一条腿，让敌防不胜防。四拳派更绝，本来四拳派的掌门谭铁拳与三腿门掌门谭铜腿同师学艺，皆为三腿门而出，那年老掌门逝去，遗嘱传掌门之位予师兄谭铜腿；师兄弟两人功夫旗鼓相当，师父此一来，师弟谭铁拳不服，跑路另立门户，成立四拳派，且在名字上以四盖过三，意谓更绝更快更牛。

  三腿门腿为主，拳为辅；四拳派反其道而行之，拳为主，腿为辅。说穿了，不过是南拳北腿的雏形。

  “小兄弟你的拳腿功夫如何？”老族长显然也是个武迷，打破砂锅问到底。

  谭老翁言简意赅，眉飞色舞概括道：“强悍，英武，一拳一腿两条狼命。”

  “一拳一腿两条狼命？”老族长稀眉紧锁，沉思。

  这时，两名壮男抬过来一具浑身黑毛的狼尸，报告道：“族长，这是狼王。”

  “放地下。”老族长授意。

  的确，这黑狼体形大出普通狼类半数，既是外行人一看就知，狼王非它莫属。

  一壮男道：“族长，这狼死因好奇怪，我们检查过，它的致命伤不是咽喉被咬处，而是下鄂骨粉碎。”

  老族长疑惑地看着秦天，道：“狼王是你踢死的？”

  秦天迎着老族长的眼光，转而瞟向巍峨山，忧愁道：“是虎王杀的。”

  “虎王。”老族长更闷了，愕道：“虎王也来了？”

  白斑虎对秦天的情谊，愧海惭天，一想到白斑老虎对连日来的救命之恩，不禁满怀深情地点头道：“虎王是我朋友，我遇到危难，它岂能不来？”

  众人闻言又是好奇又是羞愧，凶残成性的老虎尚深明大义，而自己同族同根的同胞水深火热，却袖手旁观。

  老族长死灰色的眼球盯了秦天片刻，扫视众人，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家快点把狼尸收拾回家，谁先得到归谁，剥皮剐肉明日再干。这回狼群元气大伤，且有虎王这后顾之忧，它们不敢再来寻衅的。”

  “族长言之有理，谁先得到归谁，大家还愣着干吗？”抬狼的壮汉响应老族长的号召。

  几十村民，刚刚还围在秦天看稀奇怪物，一听死狼谁捡到归谁，顿时作鸟兽散，只恨自己不是实实在在的‘三腿门’与‘四拳派’，否则定可多抢几条死狼。

  半刻钟不到，屋里屋外狼尸全被收拾得一干二净，这就是利益所驱？

  秦天直叹人心不古，打狼时个个躲得比兔比还快，分死狼抢得比救自家的火还积极！

  趁秦天帮人收拾狼尸，老族长与谭老翁窃窃私语，似在探讨什么，又像在了解情况。

  “秦兄弟，你过来。”老族长谈完，喊道。

  秦天从被狼扒得千疮百孔的茅屋中走来，道：“有什么事吗？”

  老族长感激道：“今晚上多亏了你，否则全村人性命在劫难逃。对了，老翁这屋睡不得了，你和他就住我家去。”

  谭老翁苦笑道：“小兄弟啊，老哥对不住你，害你连个地方都没得住。”

  秦天道：“怨谁不得，这是天意。今晚我就住这外面吧！”

  “使不得，使不得。”老族长见秦天不领情，分析道：“外面风寒露重，很容易着凉的，况且你刚刚流了那么多汗。还有你得好好洗个澡，看你身上的衣服，全是狼血。”

  谭老翁帮腔道：“小兄弟，你对我们巍峨村恩重如山，我们怎能对你置之不理呢？族长他也是一番盛情，你就不要推辞了。”

  秦天拱手道：“却之不恭，小子就只好打搅你老人家一宿了。”

  老族长满脸核桃‘枯木逢春’，笑出花来，往正忙碌的人群喊道：“二嗒子，你过来一下。”

  二嗒子就是刚刚抬狼王尸的壮汉，他揩着汗水应声跑来，道：“族长您有什么吩咐？”

  老族长道：“取狼王的皮，给秦兄弟制一衣裘。”

  二嗒子惊道：“族长，这狼皮不给你老留着？”

  老族长轻笑道：“秦兄弟是杀狼英雄，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有。”

  封建社会中，尤其是巍峨村这种靠近原始森林的村落，贵贱尊卑划分极清，普通人着凡狼皮衣，是为‘鞋袜相对’，象征至高无上威严的狼王皮，自然归属权高势重的族长。

  秦天见二嗒子的表情与言辞，猜测到其中的意味，赶忙拒道：“族长，狼王皮还是您留着吧。我啊，随便穿粗布衣衫就可以了。”

  老族长定言道：“你不穿谁有资格穿，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