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送午饭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个女生正凑在一块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玩着手机游戏。

  “你们在玩什么呢？”周彦放下饭盒，也凑了过去。

  原来，两个女生正在玩时下最热门的吃鸡游戏——《绝地求生：刺激战场》。见周彦过来，二人也是大气不敢出，再仔细看，原来，比赛已进入到最后五人，二人正在吃鸡与否的关键时刻。

  小黄鸭操作的角色正趴在草丛里，目标直指躲在房间里的另一个玩家。随着一声枪响，小黄鸭弹无虚发，漂亮地干掉对手。这边，白菲菲就没有这么幸运，来不及反应，就被另一人用手榴弹直接炸飞。

  小黄鸭正准备援救队友，却不想暴露行踪，被捕捉在后的黄雀盯住。不过眨眼的功夫，小黄鸭与白菲菲便在比赛的最后关头淘汰出局，离吃鸡只差最后两个人头。

  “啊！气死我了！”小黄鸭愤怒地将手机摔在床上，“就差这么一点点啊。”会玩游戏的都知道，其实输赢不可怕，可怕的是离胜利就差毫厘的距离。

  “好啦。”周彦笑了笑，“先吃饭吧，等会儿我们仨一起玩。”

  “周彦哥哥，你也会玩这个吗？”白菲菲很是兴奋，“刚才是第三把，就差一点能吃鸡，说不定你能带我们吃到的。”

  周彦一边将饭盒分别递给二人，一边回应道，“之前和室友玩过一会儿，不熟，但偶尔能吃到吧，还是得碰运气。”

  “呀，看不出来，周彦你是深藏不露。”小黄鸭能听出话里的谦虚，“行啊，等会儿得你带我们吃鸡，吃不到的话就自罚三枪好啦。”

  “这个没有问题。”周彦整理好病床自带的小桌板，将另一个饭盒里的配菜放在上面。

  “咦？只有两份吗？”白菲菲问道，“那你呢，你吃什么呢？”

  “我吃过的。”周彦伸了个懒腰，“不饿，就是有点困。”

  白菲菲意识到，周彦是早上回去的，而现在才十二点半，最多，他也就睡了三个小时吧？“周彦哥哥，要不你休息会儿吧，隔壁床是空着的。”白菲菲指了指旁边的空床。

  “嗯，那我休息会儿。睡一个小时再带你们吃鸡。”周彦可能是真的有点撑不住，才接受着白菲菲这个建议。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强撑精神的。

  周彦几乎是刚躺下，便进入梦乡。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一整夜没有合过眼，所有的紧张，都在见到白菲菲活泼乱跳还和他讨论着游戏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人若一直紧绷着，而在某一刻突然变得放松，会比往日里更加困乏。

  周彦做了个梦。或者说，是回忆到某个片段。

  那应该是小学毕业的事情，作为人生中学业的第一个结点，周彦很是高兴。当他从学校拿回毕业照，准备与白菲菲分享喜悦时，却想不到，在家门口迎接他的是白菲菲的一张哭脸。

  眼角的泪水还没干，脸颊上的泪痕隐约可见。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周彦很少看到白菲菲哭得如此厉害，一时间慌了神，“告诉我，是发生什么了吗？”

  “哇！”白菲菲扑在周彦怀里，大哭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是叔叔阿姨打你了吗？”年少的周彦，也就只能想到这一个简单的理由。

  “不是……”白菲菲哽咽道。

  “那是怎么了？”周彦一边安抚到，一边打开门，“有什么话，进来说。”

  白菲菲不肯进去，只是拉住周彦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道，“周彦哥哥，以后是不是不能和你一块儿上学放学了。”

  “是啊。”周彦扬了扬手里的毕业照，“我毕业了，以后呢，我要去二中读书了。”

  “哇！”白菲菲哭得更加厉害，“我不要，我不要周彦哥哥去二中。”

  原来如此，周彦反而松了一口气，“好啦，我们只是不在一所学校，但上学放学，还是可以一块儿的哦。”

  “哎？”一听这话，白菲菲立马不哭了，“真的吗？”

  “真的。”周彦宠溺地刮了刮白菲菲的鼻梁，“小学离二中不远的，以后呢，咱们还是可以一块儿去学校的。”

  “那太好啦！”白菲菲瞬间由阴转晴，“那拉勾，以后每天都要一块儿去学校。”

  承诺抵不过现实。中学的课程压力远非周彦所想，平日里有早自习，放学后还会抽查当日课文的背诵情况。离校时间越来越远，从一开始的五点半，变成六点、六点半……甚至，有一次到了七点。

  画面陡然一转。

  一个冬日的傍晚，天色早已变暗。有寒风阵阵，时不时夹杂着点点细雨。当周彦离开教室时，已经是六点半之后的事情了。

  他快步跑到校门口，看到一个蜷缩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的白菲菲。想不到更多，周彦下意识地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白菲菲的小身体上。

  “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回去？”看到白菲菲已经煞白的脸色，周彦心里满是愧疚。

  “我……我们说好的，要一块儿回去。”即使多了一件羽绒服，白菲菲依旧不停地打颤。周彦连忙握住她的手，不停地搓着。

  “以后，别等了吧，放学就回去吧。”周彦假装狠心地说道。其实，不是狠心，只是心疼。“太冷了，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我不要……”白菲菲渐渐恢复到正常体温，将周彦的羽绒服还给他，“说好的一块儿回去……周彦哥哥不能食言……”

  白菲菲像小奶猫的声音一字字地刺进周彦的心里，他无计可施，只好安慰道，“可是太冷了，会生病的，而且我这才初一，就这么晚，以后怎么办呢？”

  “我不管！”白菲菲头一次拒绝道，“我谁也不要，就要周彦哥哥……周彦哥哥不能丢下我，我要和你一块儿回去……”小身体蜷缩在周彦的怀里，撒着娇。

  画面就定格于此。

  周彦也逐渐清醒过来。

  看到病房里的天花板，原来……只是一场梦呢。好长一段时间，周彦都无法脱离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情况。

  这个故事的最后，是白菲菲当晚发了最严重的一次高烧，体温直逼四十度，就差一点，就恶化成肺炎。打那之后，无论白菲菲说什么，除非是准时放学，否则周彦都不再和她一块儿回家。

  没有理由的，周彦忽然很想回到那时候，再抱一抱那个奶声奶气的白菲菲。

  “周彦哥哥你醒了哇。”约莫着是听到周彦翻身的声音，白菲菲的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他这里，“饭盒我们有收拾好，你要不要再躺一会儿，这把还没有结束。”

  “对对对。”小黄鸭显得激动万分，“就差最后十个人了，你再躺会儿，等会儿结束了喊你……”话音未落，就看到小黄鸭又一次将手机摔在床上，“有没有天理！又是差一点！”

  周彦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身，“我来看看，来，组队吧。”

  在周彦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后，白菲菲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机里多了好几款游戏图标，眼熟的除了绝地求生，还有王者荣耀、恋与制作人与阴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