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丁沛吗？”周彦沙哑的声音被一层忧思盖住，他微微侧身，背对着白菲菲。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见他的问题。“不是丁沛。”仿佛是为了加重确信度，白费重复着这一答案，“真不是因为丁沛，就算没有丁沛，我对你还是会这样的。”

  “为什么？”周彦的声音有微微颤抖。“只是两年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哎，周彦哥哥，你还是不明白吗……”白菲菲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失望，“我只是不喜欢你了，不像以前那么纯粹地喜欢你。现在对你的好感，有太多的杂质。”

  白菲菲将之前对小黄鸭的那番心里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多次强调距离感，无论是现实生活里的，还是二人心灵之间的。“周彦哥哥，其实，你离我太远了。”

  就像时时刻刻围绕着地球旋转的月亮，无论怎样努力，哪怕是借到太阳的光，也无法

  这是第一次，周彦听到白菲菲的心声。他怔在原地，平常能说会道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如果两年前，我答应你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啊。”一旦明确心意，白菲菲便不会拖泥带水，“周彦哥哥，这段时间，我给了自己很多机会，但是，都失败了。原谅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喜欢你。”

  以前啊，你就是我眼里的一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你的身影。可是，错过的事情，就只能是错过。

  原谅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喜欢你——听到这句，周彦只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仿佛最关键的呼吸道被生生掐断。胃里一阵泛酸，酒精与胃液的中和作用不断刺激着每一个神经细胞，“我明白了。”

  “对不起。”两年前，这三个字是周彦对白菲菲的拒绝。时光荏苒，如今，竟成了白菲菲对周彦的回应。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周彦还能说什么呢，白菲菲将后路彻底封死，断了他所有的疑问，“输液结束之后，早点休息。”冷冰冰的语气，却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关心。

  “嗯。周彦哥哥，晚安。”

  周彦以极其狼狈的神情离开病房，恍惚间还在走廊里与一位病人家属迎面相撞。病人家属骂骂咧咧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盘旋着白菲菲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只记得，当他和衣躺下时，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白菲菲将装有千纸鹤的礼物递到他的手里。

  “周彦哥哥，我喜欢你。”

  “菲菲，我也喜欢你。”

  两年前，为什么就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呢？周彦无比痛恨当年那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自己。

  病房里，白菲菲结束输液，正躺着翻看微博，试图缓解心中的情绪。她本不想一连两天都失眠，但十二点已过，依旧毫无睡意。

  与其说，她对周彦是歉意，不如说，对二人是一种放下。这一个多月，白菲菲努力尝试找回当年的感觉，但均已失败告终。哪怕是数次与周彦的亲密接触，也再也没有当年少女般的心动。

  那个会羞涩地送周彦千纸鹤的少女，终究还是长大了。

  虽然约莫着周彦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但长痛不如短痛。无论他的态度如何，白菲菲会始终当他是邻居家的大哥哥，那个优秀且在人群里会闪闪发光的大哥哥。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很轻松，长期以来，压在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就此落地。

  了了一桩心事，白菲菲的睡意才渐上心头。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小黄鸭是在第二天到病房探病的时候，才听白菲菲云淡风轻地提到这件事。只是，省略了其中某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呀！你这么快就和他说了。”小黄鸭仿佛在审视着一个全新的好友，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可以呀，白菲菲，士别三日，我得对你刮目相看。”

  白菲菲分不清楚这是夸奖，还是变着法地损，只好赔笑道，“只是想明白了嘛，这可杀了我不少脑细胞。”

  “嗯，孺子可教。”看见好友确认心意，小黄鸭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丁沛那呢，你是怎样想的，考虑清楚了吗？”

  “嗯……”刚解决完周彦的困惑，白菲菲还来不及完全处理丁沛。“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差不多吧。”没有到能十分说服自己的地步，她从来都是犹豫不决的。

  “这几天，丁沛来看过你了吗？”小黄鸭像是接着话题，不经意间问道。

  “还没有。”提到这个，白菲菲有一点转瞬即逝的失望。不过，也庆幸丁沛不在，她才有足够发呆的机会，能腾出时间来审视内心，确定对周彦的情感。

  说曹操，曹操就有信。正聊到丁沛，白菲菲便收到一条他的微信消息：“菲菲，我一会儿过来，你还是在市二院吗？”

  “呀！”小黄鸭见是丁沛的信息，便凑了过来，这一看，便会心一笑，“那我是不是得走了，省得一会儿又当你的电灯泡？”

  “啊？小黄鸭别走啊。”白菲菲连忙挽留道，“等会儿我爸妈还得过来，万一他们问到丁沛，怎么办……”

  “实话实说呗。”反正是看热闹，小黄鸭不会嫌事大，“丁沛不是一直说，你是他女朋友嘛，正好见个家长，彼此介绍介绍，说不定……”

  “哎呀！”小黄鸭的话，羞得白菲菲满脸通红，“谁是他女朋友了，我可没有答应过。”

  “但是呢，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嘛。”小黄鸭最喜欢看白菲菲出糗的样子，闲来无事总是拿此调侃，“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嘛。”

  二人正聊着，白爸爸和白妈妈便拿了一堆美食进来。又见到小黄鸭，白妈妈很是高兴，“真是麻烦你了，又来医院看菲菲。”

  “叔叔阿姨好！”小黄鸭热情地打着招呼。“对了，菲菲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刚才主治医生说，得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问题，下周一安排检查，周二可以出院。”白爸爸从美食里翻到一个苹果，一边回答，一边递给小黄鸭。

  “谢谢叔叔！”小黄鸭接过苹果，用纸巾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哇，好甜！”

  “喜欢吃就多吃点。”白妈妈又拿出两个苹果，“真是辛苦你了，一有空就来看菲菲，折腾累了吧。”

  “不累不累。”小黄鸭连忙摇头，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提出，“对了，阿姨，菲菲出院之后，可以让她和我去看一场见面会吗？”

  白妈妈和白爸爸对视一眼，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热烈，“这个，看菲菲的想法吧。”

  “爸，妈，就让我去嘛，我会小心的。”遇到棘手的问题，白菲菲总能使出拿手好戏——撒娇。“好不好嘛，这次不会有意外的啦。”

  “好吧。”女儿的撒娇，是任何一个父亲都抵抗不了的存在。最终，白爸爸松了口，“但必须早点回来，明白吗？”

  “没问题！”白菲菲使劲在白爸爸怀里蹭了蹭，“就知道爸爸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