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京。

  皇城，御书房。

  进进出出的宫女和太监步履匆匆，脚步轻盈，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书房里的什么至尊。

  书房内，一位年迈半百白发老者端坐在龙椅上，一身紫金龙袍尽显王者之色。

  不过从他若有若无的咳嗽声中来看，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太理想。

  “陛下，御医请来了，您要不先看看？”

  一个身材较胖的老太监走上前，恭敬地说道。

  端王周鸣玄年过半百，对待政事仍然勤勉，此时他正拿着奏折批阅，似乎正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老太监的话。

  老太监以及等候在后面的御医只得恭恭敬敬地跪着，全程低着头，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半晌后，周鸣玄猛然将奏折掷在地上，拍桌而起怒斥道：

  “两江洪灾糜烂至此，这些官员却毫无办法，还有那失窃的百万两白银至今下落不明，养着这些地方的官员还不如养一群猪狗！”

  书房内的宫女和太监们吓得全身匍匐在地上，生怕皇帝一个不爽，将他们都拖下去斩了。

  咳咳咳……

  老太监鼓起勇气走到周鸣玄身边，拍着他的后背，说道：“陛下息怒，千万不要伤害您自己的身体啊。”

  周鸣玄缓缓坐下来，气愤道：“政事成这个样子，朕哪还有心情养病，三司会审都过去了半个月，仍不见任何效果。”

  老太监还想劝几句，没想到周鸣玄挥手道：“让御医下去，派人去喊范严道过来，朕要好好问问他。”

  老太监无奈地答是，起身带着御医走了出去。

  周鸣玄再次看了眼奏折，再次陷入了深思~~~

  ……

  “范大人，今天陛下可是大怒不止，您进去可得小心。”

  御书房外的走廊上，老太监对一个身穿朝服的老者轻声说道。

  那老者，正是当今端国炙手可热的人物，新政派的领袖人物，吏部尚书范严道，被皇帝奉为光禄大夫，深得圣宠。

  范严道两鬓斑白，身材有些佝偻，但眉宇间仍然很有精气神。

  “劳烦公公带路，我晓得的。”

  “你知道就好呐，朕们这些宫里人不比你们大官，陛下的一切就是咋家最关心的，陛下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老太监正要进去禀告，只见远远走来一个英气的男子，眼尖的老太监赶忙迎上去拜见。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范严道见状，也一起上前拜见。

  眼前的英武男子就是太子周华运，一身华丽的黄袍，腰间系着上好白玉和宝剑，活脱脱一个英武的将军。

  周华运喜爱军伍，权力欲极强，故而时时佩戴宝剑以此明志。

  而且这是得到端王首肯的。

  “两位请起。”周华运瞟了眼御书房，随即对老太监问道，“李公公，父皇此时可在御书房？本宫有要事禀告，还请你前去通传一下。”

  “请太子爷和范大人稍等，老奴这就前去通传！”

  李太监见状，不敢耽搁，转身走进了御书房内。

  过了半会儿，李太监走了出去，说道：“请太子爷和范大人一起进去，陛下正在里面等着二位呢。”

  两人点了一下头，便相继走进了御书房内。

  ……

  “正好啊，今天这事都赶到一起了。”

  周鸣玄扫了眼两人，拿起奏折递给范严道，接着说道：“朕想你们两个人前来的目的都是为了珉州那件事，那都说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范严道低着头观阅奏折，太子周华运只好先说道：“父皇，此时其实一点不难处理，当务之急是派出得力之人找出凶犯和白银，这样，两江之地的赈灾款也就足够了，当得一箭双雕之计。”

  周鸣玄闻言，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运儿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的实质就在了结此案，只要找出真凶，那么两件事情就可以融合为一件事情。”

  “范爱卿，此案发生在你的家乡，听说贵公子也参与其中，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听见周鸣玄话语里的不悦，范严道想了一下，回答道：“陛下，此案破掉只是时间问题，之前我严令地方官员全力配合三司会审官员，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端京到珉州有上千里之远，用范严道的话说，好信息说不定正已经在路上了。

  但周鸣玄并没有这么乐观，反而说道：“哦？竟然如此，范爱卿如此有把握，不知七天内你能不能给朕一个交代，朕能等，两江之地受灾的百姓可不能等啊。”

  提起这件事，范严道就是满脸的无奈。

  本来两江总督府是有钱粮的，要不是陛下一心想与西霜古国争夺在西北的霸权，将钱粮全部都拿去作了军饷，也不至于现在没有钱粮赈灾。

  但这件事情逻辑是如此，可他不能说出来。

  当面对着皇帝说出来，那不是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就算是他是重臣也不敢这么鲁莽。

  “陛下说的是，七天内一定破案，我会约束犬子，让他不要惹是生非。”

  范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接着皇帝陛下的话来，因为这是陛下的底线，不能逾越。

  要是跟皇帝讨价还价，那就太蠢了。

  这时，太子周华运插话道：“父皇，为了帮助范大人尽快找出真凶，我已经派遣照镜司连夜前往珉州处理此案，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范严道闻言，略带惊讶地看了眼周华运。

  没想到太子的反应这么快，这下珉州的局势就更加微妙了。

  周鸣玄点了一下头，命令道：“那么就令太子你携照镜司，配合三司会审处理此案，不要过程，只要结果，七天后，朕要看到凶手正法，百万两白银被追回。”

  两人连忙称是。

  接着周鸣玄让太子离开，独自留下了范严道。

  屏退左右宫女和太监，而李太监是皇帝心腹，能够侍立在左右。

  周鸣玄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道：“范爱卿，你还对西霜古国用兵的事情耿耿于怀？”

  范严道低头连称不敢。

  “朝廷的官员们暗地里不知怎么骂朕老糊涂，却没有一个人理解朕的用心。”

  “端国三面环海，岛国众多，吴越两国觊觎甚久，要是不打通西域古国，以此为缓冲地，那么朕们就要直面两国兵锋，届时又拿什么来阻挡？只有占领西霜古国，进可攻退可守，朕们端国才不会那么被动。”

  范严道抬头看了一眼周鸣玄，瞧了眼皇帝陛下满头的白发，眼角抽搐了一下。

  “老臣从年轻时就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不会明白陛下的苦心？只是朝政多艰，地方匪患洪灾四起，眼下的端国实在禁不住折腾了。”

  “只要老臣还在一日，定会帮助陛下革除旧弊，让端国重新走上巅峰。”

  周鸣玄语重心长道：“你我都老了，已经管不了太久政事，但朕还在一日，就得为继承者革除旧派，不扫清障碍，朕心里就不安宁。”

  也许在周鸣玄的心里，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的旧贵族，这也是范严道跟随周鸣玄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不过到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显著。

  势力最大的几个地方勋贵不剪除掉，旧贵族依然还是会趴在端国的身体上吸血。

  “陛下放心，老臣已有谋划，早晚会解决您的心腹之患，让权力完整过渡。”范严道说道。

  “如此就好。”

  周鸣玄点了一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