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孩子围在火炉旁直打瞌睡，吕氏才去主屋叫了顾九笙起来带他们进去睡觉。

  顾九笙想了想还是起了床，从枕头底下取出四个她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揣在怀里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十一，起来给姐姐拜年了！”她一出去也不看还在陪她爹喝酒吃肉的男人，只笑意盈盈地逗弄两个孩子。

  睡眼惺忪的小十一抬头，一脸懵逼地盯着她阿姐：“拜年？啥意思？”

  顾九笙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红包，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道：“吃完年夜饭，小孩子都要给大人磕头拜年的，你不知道吗？”

  吕氏闻言一拍脑门儿，笑道：“哎呀，你瞧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反应过来，她立马去捅睡意朦胧的儿子：“快快快，十一你快起来给你阿姐磕头，赶紧跟她恭贺新禧！磕完了你姐会给你发压岁钱，保佑你来年驱邪避祟，健康平安！”

  一听有压岁钱，小十一满眼的睡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伸出小手使劲儿揉了揉双眼，然后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才规规矩矩地向他阿姐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年礼。

  “恭贺新禧，祝我阿姐美丽善良，财源滚滚！”

  小家伙拜完，还机灵地说了句吉祥话，这是他一大早就跟他爹学来的。

  他爹说了，明天开始出去遇到认识的人都要打招呼，会喊人还要会数吉祥话，这样才会被大家喜欢。

  顾九笙笑眯眯地看着自家鬼灵精一般的弟弟，正欲递上红包再夸赞一声，便看到旁边一个更小的身影“咚”的一声就跪到了她的面前，并学着小十一的模样双手作揖，对着她一连拜了三拜。

  嘴里还“咿呀咿呀”地哼个不停，顾九笙集中心神仔细听了听，才发现他说的好像是“新禧”、“美”“良”之类的字眼。

  不仅把小十一方才的模样学了个十成，还一脸讨好地看着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殷切地盯着她手里的大红包。

  显然，这孩子是看上了她手里的红包。

  并且认识到只要像小十一一样向她行礼跪拜，就能得到她的奖励。

  好一个有样学样，一个两岁的孩子没人教能想得这么通透，还真的意外之喜。

  她不禁轻笑出声，弯下腰问他：“我们小夜是在给阿娘拜年吗？”

  小崽子像是听懂了似的，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嘴里还学舌道：“拜年……拜年，阿……娘……拜年……”

  “阿娘”两个字，几乎像是三月的春风一样，吹进她柔软的心里。

  顾九笙微愣，继而轻笑着大声应声，眼底还激动得染上一阵湿意。

  他叫她了，他叫她阿娘了！

  且不说这孩子的聪明可爱，就是这孩子跟她血脉相连一事，就足够她此时热泪盈眶了。

  这是她的孩子，虽然她没有经历怀他生他的那段快乐，可他依然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说重就重，说轻就轻。

  唯独血缘不可以。

  “阿姐，你还没给我们红封呢！”

  正当她陷入莫名的感怀之际，许久不见他姐给他发压岁钱的小十一出声了。

  开玩笑，他年都拜完了，现在多出来一个小家伙跟他抢压岁钱，要是再不出声，他今年的压岁钱不就泡汤了吗？

  他还有很多早就想要的东西呢！

  哪怕要跟小家伙打一架，他都一定不能让人把自己的压岁钱抢走。

  顾九笙笑盈盈地看向她弟，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跪在她身前的小家伙已经等不及了，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殷切开口：“姐……封！”

  全场大笑。

  顾九笙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弯下腰与他平视，并一字一句纠正道：“是娘，红封！”

  小家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珠子蓦然转了转，开口道：“是娘！红封！”

  “哈哈哈”

  又是几声开怀大笑。

  小十一都被他逗乐了，失笑道：“不是啦！是你应该叫她‘阿娘’，然后问她要红封！”

  小家伙转眼看向小十一，一脸的似懂非懂，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娘，红红！”

  “噗！”小十一再也忍不住了，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叹道，“唉，我就不该想要纠正你！”

  话音刚落，小家伙就把手伸到了他跟前，殷切喊道：“腻腻……红红！”

  “哈哈哈！”

  所有人再次失笑。

  就连一向清冷的微生寒，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呆萌可爱的小崽子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记得以前听他娘说，他两岁的时候已经能清晰的背几句诗了。还会跟着他娘四处去查账收租，就连回骊山的路也是轻车就熟。

  而眼前这个小家伙，长着跟小时候的他一样的轮廓，自带着微生家人天生就有的聪明好学，还有……还有和那个女人一样的狡黠、爱财……

  孩子还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了爱钱，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

  顾九笙就没他那么多心思了，怜爱地摸了摸爱子的小脑瓜子，然后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红封递给他，笑道：“我们小阿夜要快快长大哦，等你像阿娘这么大的时候，也要给阿娘发红封哦！”

  正在想孩子好坏的微生寒听到这话，直接一头黑线。

  这个女人还真是……孩子才刚能懂些大人的意思，就教他这些，这样真的好吗？

  小阿夜听了他娘的话，也不管是个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还一面踮起脚尖去接她手里的红封。

  吕氏和顾阿爹看见这一幕，心里也很是动容。

  顾老爹趁机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吕氏一下，吕氏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抹着眼底的泪花进屋去给孩子们准备压岁钱去了。

  而地上的两个小崽子得了红封，高兴得满屋子蹦了起来，并且逢人就炫耀。

  顾九笙含笑看着，眼底满是温柔。

  待两个孩子追着吕氏去了耳房，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一扭头发现身旁的某个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好似在说：“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顾九笙很没好气地打掉那只不安分的大手，轻哼了一句，转身就去给她爹磕头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