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被侯爷灌迷魂汤了。”
作者:荔元酒      更新:2022-05-18 02:35      字数:4198
  云奕回来的时候顾长云仍在书房,王管家正吩咐人准备点心和茶给侯爷送去。

  她没急着去找顾长云,陪阿驿一起坐着歇会儿,桌上摆着一碟红润剔透的樱桃,阿驿一边写着字一边伸手去抓樱桃吃。

  见她回来了,王管家笑呵呵没说什么,不多时让来喜送了盘荔枝过来,专门放在云奕手边。

  阿驿眼巴巴的看,“来喜,阿驿也想吃。”

  云奕不明就里,伸手要给他摘一颗,听见来喜在旁边说,“你今个已吃完一盘子了,再吃多火气就上来了,这是侯爷专给云姑娘留的。”

  一听到最后一句,云奕的手拐了个弯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阿驿撇了撇嘴,赌气的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继续认真写字。

  云奕陪他坐了一会便要起身,来喜在一旁候着,见她起身投来询问的目光。

  云奕端起荔枝盘子,问,“侯爷今儿一直在书房待着?”

  来喜点点头,十分自觉的交代清楚,“午间也是在书房吃的,连翘去添了两回茶,点心是第一次送,准备了枣泥糕和茯苓饼,还有一口酥。”

  见他与自己说那么详尽,云奕心尖一痒,更想去找顾长云了,轻笑一句,“也不知道侯爷成天在书房干嘛。”

  来喜也抿嘴笑,“云姑娘自己看看去就知道了。”

  云奕回手摸了摸阿驿的脑袋,在他手边放了两粒荔枝。

  阿驿连忙藏起,仰脸对她欢喜的笑笑。

  到底是小孩子,比大人好哄多了,云奕这般想着,端了荔枝盘子去书房找顾长云。

  老远就从窗子里看见顾长云还是那个姿势坐着,云奕莫名生出玩心,放着好好的门不走,轻手轻脚的翻了墙,半蹲在墙头摘了粒荔枝丢过去,砸在桌案上骨碌碌滚了几圈,碰上顾长云的手腕。

  顾长云半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粒力道重些,冲着侯爷的肩膀去的,被顾长云一抬手擒在手心,唤了声云奕。

  小野鸟蹲在墙头,日光洒落她半个身子,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枚绯红的小果,见他望去就挑眉一笑,眼睛里全是狡黠。

  顾长云顿了一下,望着她又唤了一声,“云奕,下来。”

  仔细听能辨出一丝无奈,云奕耸耸肩,稳稳托着盘子翻身下来,“侯爷真是个大忙人,眼看着就在书房坐一天了。”

  顾长云沾笔在一本折子上写字,懒洋洋道,“可不是吗,侯府上下几百张嘴,不都得靠我来养,现在又多了一张。”

  “多谢侯爷这个大好人,”云奕拉了张椅子坐顾长云对面这边,拿了个干净茶杯给他装剥好的荔枝,装了一杯就往他那边推了推。

  顾长云没抬头,自然的拿小竹签叉着吃。

  书房里很静,只有果皮被轻轻剥开的细微声音,这样一来,云奕腹中饥响无所遁形。

  顾长云抬眸疑惑的看她一眼,云奕本人淡定得很,“侯爷,是我。”

  顾长云不可置信,“刚给你零花,你能没吃的?”

  云奕漫不经心又剥了一个放杯中,“外面的哪有侯府的饭香。”

  顾长云被她这句话取悦到,笑了一下,“王管家呢,去后头厨房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不想动,”云奕趴在桌子上,懒洋洋拉长声音,“就想待在侯爷身边。”

  顾长云稀奇,搁下笔探手在她额上摸了摸,笑道,“今个怎么这么会说话,吃错药了?”

  云奕软趴趴的捉住他的手晃了晃,“被侯爷灌迷魂汤了。”

  顾长云顺势弹了下她的脑门,“少贫嘴,连翘呢,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连翘早来了,见屋里气氛愈发暧昧黏糊,偏偏屋中两人不自知,端着托盘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见侯爷喊自己名字了,才弱弱的应了一声,“侯爷,我在的。”

  云奕稍微坐直了些,顾长云将手收回去,唤她进来。

  连翘垂着眼将点心一样样放在窗下小几上,顾长云对云奕抬了抬下巴,“过去罢。”

  云奕只看了一眼,撇嘴,“想吃汤面。”

  顾长云轻笑一声,“去厨房吃去,汤面能进书房?”

  云奕像是偷腥的猫一般伸了个懒腰,歪头看他,“我觉得有点能。”

  顾长云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像是发觉了什么,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云奕愣了一下,顾长云皱起眉,还没开口深问,小野鸟整个人蔫下来,趴在桌子上瞅他,可怜巴巴,“侯爷,有人欺负我,抢我的包子吃,还想偷我钱。”

  顾长云好笑,“谁能欺负得了你。”

  云奕没绷住笑了一下,顾长云扭头对默默装柱子的连翘说,“跟厨房说准备碗肉丝面,再准备几样小菜,做好送来书房。”

  云奕得逞的眯起眼,顾长云再转头对她时,殷勤道,“侯爷真好,我给你捏捏肩?”

  顾长云偏了偏头,默许了。

  云奕绕到他身后,力道十足的为他捏肩,目光老老实实的停在他一头乌发上。

  顾长云重新拿起笔,沾了沾墨,“不想知道侯爷成天忙什么?”

  嘶,云奕心中一抽气,手上的力道重了一瞬,慢条斯理道,“侯爷想让我知道吗?”

  顾长云勾了勾唇角,从一侧已经看过的一沓信纸折子里随便抽出几张折在一起的递给她。

  西边宛阳旱灾,小地方不起眼,知州屯着赈灾的粮食不肯发放,逼得灾民陆陆续续上山入了贼伙,那山贼本来只有几十来人,如今已是几百号人,吞了山下三个庄子,竟有愈发厉害的架势,那知州仍是放任不管,天灾人祸并在一起,宛阳民怨极重,却无法上报民意。

  云奕一目十行看了最上面那张简述灾情的信纸,下面几张是顾长云的手笔。

  一张是写给宛阳就近的暗仓,吩咐派粮送往邻近宛阳的草堂寺,另一队粮车运往宛阳,交代专程从山贼活动地带经过。

  一张写给草堂寺,交代近日有粮车运到,劳烦请寺中住持主持宛阳地带的施粥赈济一事。

  一张写给一人交代他带着水车图纸往宛阳走一趟。

  最底下就是那张龙骨水车的草图,有整体图也有局部图,云奕一眼看出这是改良过的水车,去掉繁芜沉重的铁制转轮改用齿轮,前面以牲畜前拉,带动齿轮转动,骨架上的水槽将深池中水引到岸上田地,丝毫不费人力。

  云奕看着,不自觉的带了笑。

  顾长云瞥她,“笑什么?”

  “笑咱们侯爷聪明,”云奕将纸张放回桌上,笑道,“粮食入了贼窝便是山贼搜刮的,待人捣毁贼窝,谁也不能发觉粮食多了,还有这龙骨水车,咱们侯爷果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她凑到顾长云右手边,从他手里拿走笔,在干净纸上写字,“光有水车和粮食治不了旱灾,宛阳山势起伏,有山就有水,开山便是水。”

  笔下是一副黑火药的配方。

  瞧这厚厚一沓子信纸,不觉轻声感慨,“侯爷身处一方书房,还真是心系天下百姓,为大业兢兢业业。”

  顾长云看了遍那张配方,默默记下,和龙骨水车的图纸折到一起,淡淡道,“不能白瞎了明平侯这一封号。”

  云奕挑挑眉没说话,不多时来福端了汤面过来,云奕见他往那小几那边走,便也往那边去。

  顾长云喊住了来福,将面前书案稍微收拾了一下,“端过来罢。”

  来福诧异的看了云奕一眼,听话将盛着汤面和小菜的托盘放到了书案上。

  顾长云隔空点了点云奕之前拉过来的椅子,对云奕道,“过去坐着吃。”

  来福走之前又多看了云奕几眼,目光中满是惊讶和欣慰。

  云奕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端着碗埋头苦吃。

  顾长云听着她吸溜面条的声音,也不嫌烦,闻着骨汤的鲜味继续看东西写东西。

  待她吃完,顾长云头也不抬的挪了茶杯过去,“现在能说了吗?”

  说啥?云奕捧着茶杯反应了一下,哭笑不得,这是还记着问谁惹她了。

  碧螺春清香浓郁,后味回甜,云奕咂咂嘴,“没什么,遇见凌大人了。”

  顾长云笔下一顿,颇有些微妙的看她一眼,眉间压了些愉悦的感觉,“凌肖惹你不高兴了?”

  云奕摇摇头,“我跟凌大人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长云若无其事问,“然后呢?凌肖说了什么,同他断交你不高兴?”

  “他什么都没说,”云奕看他脸色实在是忍不住笑,“侯爷,你哪看见我不高兴了?”

  顾长云想伸手去扯她的脸,“给侯爷正经些。”

  “好好好正经些,”云奕身子前倾让他扯了几下,咳了一下,道,“侯爷,走到现在你后悔吗?”

  顾长云抬了下嘴角,眸中平静下藏着暗流,“不曾悔过。”

  云奕笑,“我也是。”

  两人相视无言,顾长云先移开目光,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云奕没再说什么,趴在案上静静看他提笔写字,顾长云的手生得修长好看,握笔的姿势好看,写出的字也好看。

  赏心悦目,美色误人。

  云奕迷迷糊糊的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书房门没关,日光泄了一地,白清实来时见书案前伏了一人,迟疑的抬指轻轻敲了两下门框。

  顾长云闻声抬头,见是他来,喊醒云奕,“云奕,起来了,回你屋睡。”

  云奕睡眼惺忪的抬头,脸上一片压出来的红印子,顾长云没忍住伸手按了按,云奕倒吸口凉气,苦着脸小声抱怨,“胳膊麻了。”

  顾长云好笑,顺手给她揉了几把,“把你娇气的。”

  白清实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片刻,配合的侧身移开了脸。

  云奕一扭头才发现白清实在门口站着,站起来缓了一缓,一瘸一拐的揉着腿往外走,“白管家好。”

  白清实点点头,“云姑娘。”

  云奕走到半截,想起来碗筷托盘还在那,一瘸一拐的要转身。

  顾长云道,“放着罢,等会让连翘来收拾。”

  云奕脑子还不甚清醒,见侯爷这般贴心,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往门外飘去。

  白清实担心的目送她离开,生怕她在顾长云眼皮子底下被门框绊倒。

  顾长云喊他回头,“清实?”

  白清实回过头,走过去将一封信函给他,“此次出猎的人员都在这张纸上了。”

  顾长云接过,拆开信函展开看,目光扫过一个人,“萧丞也去?”

  白清实颔首道,“他是丞相,一定会在场。”

  顾长云若有所思,“沈麟……倒是许久没见他了。”

  白清实淡笑,“沈三公子一向忙。”

  顾长云嗤笑一声,“他有什么忙的……罢了,分出两个人看着他些,别多生出事端。”

  白清实点头,“让陆沉去准备。”

  事情交代完,顾长云将那一沓处理好的信纸交给他,白清实略翻了一番,瞥见里面一张陌生的字迹,还没问,顾长云先一步解释,“云奕的字。”

  白清实心中大震,面上倒是云淡风轻,迈出门了还在想,侯爷这莫不是被云奕灌迷魂汤了,怎么越来越不像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