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以他的风格，他绝对不会明着点出来，道：“你先休息两日，这两天皇上应该会召见你。”

  ——这算是一个暗示吗？

  柳风瑾本来是坐起来的，秦玉走后，她重重地躺回去，现在越来越乱，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她该怎么办呢？在生死面前，感情是奢侈品，自由和梦想更是奢侈品。

  “不管事情有多么复杂，这里面一定有条主线？主线是什么呢？”柳风瑾思索着，“柳致墨到底有什么钥匙是让东昌国的人那么垂涎？真的在自己手里？东昌国的人有兴趣，没有理由南宸国的人不知道？”柳风瑾思索着。

  她一直在清雅居呆着，反而比在听雨轩自在，这样休养了几天，身体倒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就想出去走走，只是不等她出了清雅居，就被堵了回来。

  “给九殿下请安。”柳风瑾行礼道。

  慕容泽初淡淡笑道：“表妹早啊，用了早膳没有？这天气真好。”

  秋天的早晨带着一股清寒，在阳光的照射下，又透着微微的温暖，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心里放松，什么烦恼都可暂且放下。

  柳风瑾笑道：“九殿下您不要折煞我了，您乃是天潢贵胄，怎么会有奴婢这样身份卑微的表妹？”

  慕容泽初笑道：“讲求身份？这可不是你的做派，难道因为柳家没落了，你父亲乃是本宫母舅、本宫母妃乃是你姑姑的身份就可否认了？”

  柳风瑾扑哧笑起来，道：“阿九，好样的！”

  阿九？

  慕容泽初呆在了原地，阿九？这是什么称呼，这么怪怪的，但是——听在心里好温暖，笑道：“准你这么叫了，但是只准私下里哦。”

  柳风瑾笑道：“好，知道了，九殿下。今天阳光真好，天气又不热，不知阿九殿下是不是赏光？”

  慕容泽初笑道：“好啊，必须赏光。”

  他们走出清雅居，在前方的花园处停了下来，秦玉喜好幽雅，为人也十分清净，园子里种了很多稀有的菊花以及其他珍贵植物，柳风瑾略微知道一些，看到一些熟悉的花草还会和慕容泽初探讨一番。

  “这种墨菊最珍贵，不但秋季开，冬季也会开，而且花瓣是针状的，开出来的花期又长，不仅如此，花瓣还有药效，泡茶喝可以清肝明目。”慕容泽初指着其中一种菊花道。

  柳风瑾笑道：“想不到九殿下知道的蛮多的嘛！”

  慕容泽初笑道：“现在没人，你可以换种称呼？”

  柳风瑾不解：“怎么称呼？表哥？”——哼，打死她，也不会对眼前这个满脸粉嫩、胡子都没有变硬的少年喊表哥，心理上完全不能接受！

  慕容泽初道：“你方才还喊的啊，怎么一转眼就忘记了？”

  这次轮到柳风瑾一脸黑线了，大概这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所以从小没什么昵称，偶尔听到一个特别的称谓，就会好奇，可她偏偏不叫，笑道：“叫什么啊？九殿下就是九殿下喽！”

  慕容泽初轻轻敲了一下柳风瑾的小脑袋，道：“淘气！来，让本宫帮你整理一下发髻，都有些乱了。”

  柳风瑾这才停下来，乖巧地站在慕容泽初的面前，慕容泽初耐心地帮她整理着，动作虽然笨拙，但是却十分细心、专注。

  碧秋跟在身后，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远远地站着，在她眼中，这九皇子也是个姑爷的好人选，之前对慕容焯印象甚好，觉得他成熟稳重，对柳风瑾也甚好，但是如今慕容焯有了自己的正妃，柳府虽然没落了，但是柳风瑾这般聪明多才，人又善良可爱，怎么能给人家做侧妃呢？

  “主子真是有福气，这么多优秀的好男人都喜欢，将来一定大富大贵！”碧秋笑道。

  慕容泽初笑道：“将这朵花戴在头上，漂亮很多哦。”

  柳风瑾的脸红了，道：“九皇子今天过来，不是单纯为了和我聊天谈心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还是了解的。

  慕容泽初顾左右而言他，笑道：“瞧瞧，那里有架琴。”

  柳风瑾也早就看到了，那是秦玉的琴，之前在清雅居时还听见他的弹奏，清音嘹亮，十分悦耳，笑道：“这是师父的琴，我可不敢动，你也不要动啦。”

  慕容泽初根本没有理会，而是走到凉亭内，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顿时发出悦耳、清脆、悠扬的声音，柳风瑾忍不住好奇，上前看看，道：“这定是一把好琴。”她的手忍不住在上面抚摸了一下。

  “是啊，这把焦木琴乃是天下第一琴，相传是当年琴帝留下来的，世间少有，曾经被埋藏在地宫下，最近一百年才重现出现在人世，不知秦玉是从哪里得来的，总之，世间难得的好琴。”慕容泽初道。

  柳风瑾道：“那殿下何不试试呢，殿下的音律造诣早有耳闻。”

  “表妹，你的琴弹得不错，不如来一首？”慕容泽初道，“也让我享享耳福，可好？”他坐下来，轻轻地抚了一会琴。

  柳风瑾一时心动，听着那悦耳的琴音，心情无比愉快，忍不住哼起歌来，好久没有纵情地唱歌了，这宫里的生活还真是压抑！

  “想试试？”慕容泽初笑道，在晨光的照射下，一身红衣像是披了五彩霞光，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祥光，那精致绝美的五官如同神话里的谪仙人。

  柳风瑾点点头，端坐在那里静静地弹奏着，嘴里清唱：

  古往今来又一春，百花怒放燕争鸣，独杯空照月无影，留得残烛待天明。

  世事难料风无形，流云长天几时晴，空叹悲欢无人听，风月雪城几时宁。

  往如云烟，香梦未断，明朝求醉酒如仙，心似春水波澜。

  涟漪点点，相思无畔，但求花开月再圆，梦中从此相连。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弹奏这一曲，有些忧伤，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曲调的忧伤中，慕容泽初和碧秋听得入迷了，一曲终了，柳风瑾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慕容泽初还在回味柳风瑾弹奏的曲调。

  “好曲子！”慕容泽初笑道。

  柳风瑾道：“九皇子过奖了，谁都知道九皇子对音律的造诣无人能及，献丑了。”

  碧秋跑过来，笑道：“主子，您真的好棒哦！”她学着柳风瑾的样子，竖起了大拇指，“主子最厉害！”

  慕容泽初笑道：“你不用谦虚，弹奏得真不错，而且不是南宸国惯用的指法，看你低眉信手弹奏着，行云流水，寓情于景，音律之中又透着诗意，不错！我喜欢！”

  柳风瑾笑道：“九皇子，你今天真的只是找我随便谈谈的吗？”

  慕容泽初道：“的确有点事。”

  柳风瑾笑道：“那九殿下就直说吧。”

  “这件事是慕容允珞让我过来找你的。”慕容允珞似乎有些犯难。

  柳风瑾微微有些吃惊，慕容允珞和慕容泽初向来失火不容，如今慕容泽初竟代表慕容允珞来找她，到底什么事？

  “你不用紧张，我也不过是过来简单问一下。”慕容泽初安慰道。

  柳风瑾道：“我好怕怕哦，如果只是简单问一下，还是不要问了，反正我也不清楚。”

  “本宫还没问，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清楚？”慕容泽初道，“金凤公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与慕容逸有没有关系？”

  柳风瑾笑了，道：“我想说没关系也不行，毕竟她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不过，你也知道的，我自己也被打伤了，只是命大活了下来而已。至于慕容逸？九皇子是问错人了，何不直接去问世子爷本人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岂是我这种人能猜测的，九殿下这不是为难我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

  慕容泽初一大步上前，拦住柳风瑾，道：“表妹，我是为你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道现在慕容允珞实力最大，最有可能角逐皇位的就是慕容允珞，你现在和慕容逸走那么近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你现在是玩火自焚！”

  柳风瑾道：“九殿下，你和慕容允珞那种腹黑小人勾搭在一起，恐怕才是玩火自焚吧？”

  慕容泽初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道：“我真是为了你好，如果追查不出真凶，谁也帮不了你，你只能当做替罪羊，我不愿意看着你枉死！”

  柳风瑾道：“你的意思，南宸国找不出杀害金凤的凶手？所以，替罪羊已经找好了？就是我？很好。你们想想，金凤公主的死对谁有好处？慕容逸吗？你们真的这么认为？”

  金凤的死到底对什么人有好处？

  慕容泽初又道：“听说东昌国的一样宝物在你这里？”

  哼，这才是重点吧？柳风瑾心中冷笑——可惜，慕容泽初这样的人也变得这么世俗、对自己也讲究心计——或者，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没有认真去面对，没有勇气去考量他的内心。

  柳风瑾淡淡道：“九殿下也只是听说，那我就告诉九殿下真实情况，宝物不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