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含萱被放在地上的瞬间，一只羽箭飞过来，夏小磊和刘艳秋正在与那么蒙面侍卫厮杀，柳风瑾就在杨含萱的身边，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飞过来，想推开杨含萱、想自己迎上去，但是已经来不及。

  一股热血喷洒在柳风瑾的脸上，那种血腥，深深地刺激了她，那种温热严重地撞击了她心底的柔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意的人不是离去，就是背叛？为什么自己在乎的东西不是毁灭就是贬值？

  柳风瑾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蹦出来，什么叫睚眦尽裂？她深刻体会了那种情绪，她不能控制自己！她的双手紧握，她恨！太恨了！

  愤怒已经将她包围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冷，也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可怕！生命为什么会这样？

  “风瑾，风瑾，好妹妹。”杨含萱拉着柳风瑾的裤脚，喃喃地唤着，柳风瑾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道：“姐姐，你觉得怎样了？你不用担心啊，我师父，哦，也就是国师大人，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救治你的。”

  杨含萱虚弱地摇摇头，道：“没救了，我也不想活了，活着太累了。你不要生气，我本来就活不长了。能在临死的时候，见到你，真好。你不要怪我……”

  柳风瑾的双手紧紧在捂在在箭头处，鲜血仍旧是汩汩地流出来，柳风瑾的手上沾满了血液，背后时不时还传来打杀声，甚至不停有血液溅到她那雪白的里衣上，夏小磊和刘艳秋不停地变换战斗策略，好与那些蜂拥而至的人周旋。

  柳风瑾的心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满眼都是杨含萱凄惨哀伤的神情。

  “风瑾，我错了，我过去错了，现在也错了……”她咳嗽着，一口鲜血吐出来，原来惨白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潮红，但这潮红却异常刺目，一看就是垂死的挣扎。

  柳风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滴落下来，正好落在杨含萱的眼睛上，她眨了一下眼睛，艰难道：“傻妹妹，你竟然哭了……哭，咳咳……”她想笑，但满嘴都是血，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那么恐怖和凄凉。

  柳风瑾道：“我不哭，我真的不哭，姐姐，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看太医，带你去找国师，他一定有办法的。”

  杨含萱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箭已经射到了胸口上，我现在喘气都好难。”仍有羽箭噼里啪啦地射过来，但是被夏小磊和刘艳秋二人挡在了外围处。

  “你带着主子先走，我留下来断后，我们这样打下去，都会死在这里的。”刘艳秋道。

  夏小磊不爱说话，平时憨厚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傻笑，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认为这个傻小子是个武林高手，此刻他也满脸的严峻，道：“你带主子走！我们三人不能都死在这里。”

  刘艳秋坚持道：“不行，你轻功比我好，能带着主子走得快，我出剑比你快，能在这里多耗一会儿，你们走，我断后！”

  夏小磊犹豫了一会，道：“好！”

  他退后来到柳风瑾的身边，道：“主子，我们先走。”

  柳风瑾摇摇头，道：“不行，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夏小磊不爱说话，此时也急了，道：“主子，她已经不行了！”

  杨含萱道：“好妹妹，你先走。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范林奇的确是我杀的，我对不起她。”

  柳风瑾心中又是一紧，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她虽为人张扬，但并不是特别坏的人，即便特别坏，对我和你而言，也没有伤害过我们。”

  杨含萱艰难道：“宫中讲的就是先下手为强，即便她过去没有得罪过我。”

  “可她是皇上的妃子，你是皇子的妃子，你们之间能有什么冲突呢？”柳风瑾更是不解，杨含萱胸口处的血液渐渐少了，大概是已经流尽了。

  她脸上毫无生气，握在柳风瑾手腕上的手，也越来越冷，喃喃道：“风瑾，我好冷。”

  柳风瑾万分不忍，用手紧紧握着她那冰冷的双手，道：“姐姐，现在好点了没有？”

  杨含萱茫然地点点头，道：“我恨范林奇。”

  在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柳风瑾知道，原来范林奇明着很喜欢慕容崇瑞，并想方设法成了慕容崇瑞的妃子，本来慕容崇瑞对她也十分宠爱，毕竟范林奇生的十分艳丽，清高傲慢之间又特别柔媚，不仅如此，她还善于揣摩男人的心思，花样很多，而且闺房之事非常有热情，为人大胆直接，所以，在看惯后/宫那些柔弱的、只会曲意逢迎的女人之后，慕容崇瑞对范林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事实上，在范林奇成为慕容崇瑞的妃子之前，她与慕容允珞就有了男女之情，之所以要去勾/引慕容崇瑞，也是慕容允珞要走的一步棋。二人一直眉来眼去，暗中谋划，只是没走到越过男女大防的最后一步，所以，范林奇跟随慕容崇瑞之初，仍是完璧之身，这也是慕容崇瑞一直没有疑心的一个原因。

  后来，慕容崇瑞不知为什么渐渐开始冷落范林奇，于是范林奇重新转移注意力，与慕容允珞的联络更为紧密，并且二人发生了那苟且之事。

  慕容允珞生怕范林奇暴露这件事，那样可能会引来杀生之祸，而且勾搭自己父皇的妃子，也会引来天下人的嗤笑，于是就想和范林奇断绝联系，而在这个时候慕容允珞已经动了杀心，只可惜范林奇还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以为他爱自己，并做着迟早一天慕容允珞会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天真美梦。

  杨含萱有一次出了景宸宫，在附近的小花园散步，听在那里当值的小太监说起慕容允珞在附近，而且把他们赶了出来，因为想着见慕容允珞一面，便悄悄过去，却无意中撞见他与范林奇在幽会。

  当时，她只觉得天地都塌下来了，皇子与皇帝的妃子有私情，那可是死罪！

  范林奇与慕容允珞发生了争吵，为肚里的孩子是否出世而相互谩骂，范林奇并以告诉慕容崇瑞为要挟，想来个鱼死网破，慕容允珞当时很愤怒，但是为了稳住范林奇，而假意附和，同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并且想办法把他们送出皇宫，待到他登上皇位，就把他们母子二人接过来。

  杨含萱听见这事，又是愤怒，又是惊恐，愤怒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背着自己和自己父皇的妃子珠胎暗结；惊恐的是，万一此事败露，那只有死路一条，到时皇上震怒不止是要处死慕容允珞，恐怕景宸宫的人都不能幸免！

  后来，慕容允珞知道杨含萱偷听了他与范林奇的谈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让她协助自己将范林奇除掉，那时，杨含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且气恨范林奇这般没有羞耻，加上慕容允珞又那般为难和担心，自己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慕容允珞，自然愿意为他分担。

  此事之后没多久，宫内就发生了叛党袭击的事情，杨含萱就利用自己父亲的势力，趁乱将范林奇及其所有宫人全部杀死。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她，我死后，你带我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希望她来世做个好女人。我自己也遭到了报应。”杨含萱激动地说着。

  柳风瑾听完这个故事，激动得浑身颤抖，道：“我会的，我会去她坟前道歉的。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一点大声，都会被慕容崇瑞听见，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慕容崇瑞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小老婆和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有一腿，这样的事情，试问，天下哪个男人能承受？

  杨含萱点点头，道：“皇上知道的。风瑾，对不起，是我把你给害了……”

  柳风瑾摇摇头，道：“你把我害了，那又是谁把你害了呢？要说罪魁祸首，必然不是你。好姐姐，就像你说的，你不欠我的。”

  杨含萱又吐了一口血，道：“好，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这样我就可以安心走了。将来若是有机会，请代看看我的孩子，三皇子这样倒行逆施，迟早要祸事临头。他用孩子要挟我，我不得不那么做……孩子……他杀我，我不怪他，但是，他用孩子……我恨”

  说到孩子的时候，杨含萱的脸上有了一点生气。

  柳风瑾道：“姐姐，我答应你，我若有能力，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杨含萱满足地点点头，道：“那就好。风瑾，谢谢你。你那块玉佩，有……有秘密……就是……恨，我好恨……”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只冰冷的手就从柳风瑾的手心里滑落了。

  柳风瑾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慕容允珞，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为什么这皇宫里的每个女人都要带着恨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