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动作很快，护士有的帮忙收拾着屋内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封顾翘没进来，只是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顾源。

  这个从凶狠到乖顺的转变让封顾翘心口淡淡泛着酸，医生们走光了，封顾翘直起身子进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屋子里只剩两个人，顾源的神色显得不自在起来，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封顾翘，好像憋了很多话又无从开口。

  封顾翘笑了笑，她走过去，在他跟前停下，略带冰冷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温声问他，“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没发烧啊，怎么连江川都打，还闹得这么狼狈？”封顾翘收回手，低头凝着他的眼睛，“你总是说我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打江川掷这些东西，你自己不疼吗？”

  “江川说，我妈找你了。”

  封顾翘反手拉椅子的动作一顿，她继续拉过椅子坐下，故作轻松道：“嗯，见过了。”

  “那你……”顾源担忧地看着她，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小心试探，“知道了……”

  封顾翘点了点头，“都告诉我了。”

  顾源神情一僵，然后他猛地垂落眼睫，浓密的睫毛在森白的灯光下在脸颊投射出一片阴影，“你如何打算？”

  “没有打算。”封顾翘淡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只不过你受伤，我们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

  “你真的没有打算？”

  顾源抬眼紧紧凝着她，以封顾翘的性格，知道她父亲和吴延觉母亲之间那段孽缘，怎会没有负罪感。

  “是啊。”封顾翘觉得奇怪。

  顾源心思转的飞快，他一笑，道：“没想到醒来就能见到你。”

  封顾翘也笑了，扫过他病床前的仪器设备，“你的伤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皮外伤。”

  “穿透钢板打进来，威力分散抵消大部分，腹上伤口看着唬人，其实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你家那边……”顾源叹了口气，“我应该帮忙的，没想到反倒拖累你。”

  “胡说什么。”封顾翘白他一眼，从果篮里拿出苹果开始削皮，她低头道：“谁也不想受伤不是么，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婚礼。”顾源忽然淡淡道：“你现在择期，别人恐怕更加笑话，我的伤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还是如期吧，请柬都发出去了。”

  “顾先生，别胡说了好吗？”

  封顾翘无奈地看向他，顾源苍白怜惜的神色让她怔了怔，她轻轻弯了下唇，“笑话已经闹出来了，闲言碎语免不了的，我要为了她们的看法改变自己的计划，那我多没主见。”

  顾源想想也是，于是笑了笑，“是我没主见了。”

  封顾翘佯做赞同地点头，水果刀插了一小块苹果递到他嘴边，“张嘴。”

  话题就此揭过，顾源低头睨了眼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刃，浓眉不着痕迹地微扬了下，偏过脸去，闷闷笑道：“你要谋杀我？”

  封顾翘疑惑看向手中的刀，这才发现利刃是正对着顾源的方向，她暗恼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连忙把刀调转了一个方向，有些别扭地开口道，“这回好了，吃一口。”

  顾源这才将头转了过来，笑着一口咬上尖刃上的水果，“多谢。”

  带了几丝笑意揶揄的语气。

  封顾翘看着他，歪了下头不置可否，刚要在切一块就听顾源开口，是与之前全然不同正经的语气，“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封顾翘刚低下的头抬了起来，顾源将视线投在她脸上，“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

  封顾翘默了默，在顾源如此坦诚的目光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有很多问题。”

  顾源笑：“都告诉你。”

  “当年爆料的魏司名查到，你回封家找我父母的时候应该掌握内情知道这一切和我大伯有关，所以询问我父母该如何处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又回来，还受了伤？”

  “江川对我很不满，你在忙与我有关的事，因为我受伤，对吗？”

  “你还在查什么？”顿了下，“是我父亲让你做的，还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要查的是什么。”顾源轻声道，“有人对魏司名下手，说明他手里还捏着其它的证据或者说……命门，冲这点，我先撬开他的嘴比他落到别人手里更划算。”

  “成功了吗？”

  顾源摇头，“魏司名揣着的秘密一定比他谋划设计吴家分量还要重，不然也不能先后两拨人，一波杀，一波救。”

  似乎觉得‘救’这个词不准确，顾源改口道：“劫走，后一波已经将魏司名带走了，我的人没拦住，依我看魏司名落在那伙人手里未必有在我手里痛快。”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顾源睨了眼封顾翘手中的苹果，抬了抬下巴，“还要一块。”

  封顾翘切了一块递给他，顾源咬了一口继续道，“这两拨人，实际是一拨。”

  封顾翘问：“怎么讲？”

  “魏司名藏匿期间没人找他麻烦，在我手里却有人接二连三对他发难。”

  “从我手里成功劫走人，说明对方的实力与顾家相当，甚至超于顾家，我用五年时间才抓到魏司名，对方偏等我捉到魏司名之后混进来杀他，若要有心杀一人，为什么不提早消除祸患，这只说明一点。”

  顾源看向封顾翘，封顾翘沉吟着接：“说明在你捉到魏司名之前，想杀他的人不知道他还活着。”

  顾源笑了下，“对。”

  “我在挖出幕后人之前，不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吗。”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在顾源清俊的侧脸，给他苍白的脸上渡上一层朦胧的暖色，他又道，“最关键的一点，我的行动就算泄露，再怎么也到不了天下皆知的地步，前后两伙人都对我的行动这么清楚，这说不通。”

  封顾翘垂下眼睫若有所思，难怪乔玥甚至怀疑是封家在暗中动手，推算下来，封家的确有天大的嫌疑。

  一则，魏司名之前是封家的人，他手中掌握的最有可能是封家把柄。

  二则，顾源擒到魏司名之后去过封家，封家知道魏司名在他手上。

  三则，封家有这个实力。

  封顾翘擦了擦手，葱白的指尖擦的有些红，“你不怀疑是我家动的手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