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表演看来，他们每天排练还是很有效果的。

  郭玲完全没有了楚易第一次看到时的生疏，这次的舞台他们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最近大火的电视剧主题曲，再加上施泽和小姚高度匹配的声线，反正现场的氛围是好透了。

  就是台下的楚易看着心里稍微有点不爽，却还在那里故作关心和顾星月讨论着，“你说好好的弹吉他就弹吉他吧，这位学姐有必要和温朝贴得那么近吗？”

  “我还挺好奇的，大家这样站不挤吗？舞台不是很大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凑在一起站呢？”

  “唉，还好他们现在穿的都是西装，要是皮衣的话，我都担心这么热的天，唱完了这首歌他们会黏在一起。”

  种种诸如此类的话。

  “你说话好酸哦。”

  顾星月看她双手很不服气地抱在胸前，整个人都快要笑得yue过去了，“人家这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吗，你看看人温朝，根本连动都没动好不好。这样还不够啊？要不要找根绳子拴在身边啊？”

  话虽这么说，楚易还是哼唧了一下，有点没事找事的意味儿，“你不觉得温朝也很过分吗？他上台都那么久了。这么漫长的表演过程，他竟然看都没看俺一眼！俺气气！”

  “咱能讲点理吗大哥？这里至少三百人吧？就你现在站在这种边边角角光都照不到的地方，谁找得到你？你妈都不行吧！”

  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强人所难。

  楚易自觉理亏，迅速口风一转，为自己找到了格台阶下，“罢了罢了，我的小宝贝还不是得我自己宠着，不和他计较了。”

  电吉他最后收了尾，音乐声逐渐减轻，现场的欢呼声却还在连绵不绝地延续着。

  所有人走到台前站成一排，鞠躬向观众致谢，随即下了台。

  楚易趁此机会，去微博的超话里看了一眼，第一首新歌的演出视频已经被传了上去。

  这个拍摄的姐妹还占据了相当有利的位置，就在正中央直怼着温朝的脸录制。

  楚易先把视频收藏了下来，打算晚上睡前再耐耐心心地琢磨一番，现在乐此不彼地先看起了评论。

  她们这次是终于用上了专业的设备录制，高清到能看出他左耳上的“耳钉”其实是用黑色的纹身贴贴上去的。

  因为这个可爱的小细节，评论里的人都给温朝脑补出了他想在狂野的边缘小心试探，又因为怕疼退而求其次的画面，一个个的都在大呼被又乖又野的温朝迷倒了。

  更多人在浮夸地感慨，她今天终于看清了温朝的真实长相，精致程度已经超过了她贫瘠的想象力所能承受的范围。

  直到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都已经在台上做好了准备，顾星月拿回楚易手里的透扇，“别看了待会儿来不及了，你快点抄小路过去等温朝吧。”

  “走了！祝我好运！”

  -

  石桥的尽头，两侧的林荫小路伸展至河水的东西两端。

  华风河里的水自东边的校区而来，缠缠绕绕地弯过一座又一座的桥。

  路过每一个桥洞前，都无言地聆听透岸上的低于才溜走。

  而后又自此处起，更加潺潺地向西而去，去偷听新的秘密。

  沿着石桥一侧延伸出的台阶，他走到下方的小路上，褐色的鹅卵石，歪七扭八地拼成模糊的图案，极度考验人的想象力。

  温朝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

  平常都没什么人走这条路，两旁的树长势野蛮，叶子张狂地要打到人脸上，怪碍事的。

  也不知道楚易把他叫来这做什么。

  继续往里走着，在看到她的时候，温朝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丫头怪没站相的，一手插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抱着边上那棵树的腰，歪着身子靠在树干上，一只脚还不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杂草。

  背对着他，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树聊天，总之一张小嘴嘀嘀咕咕地，一直在动着，连着脑袋都时不时地歪一下，在征询意见似的看一眼边上自己抱着的家伙。

  楚易正在规划自己的表白用词，还没考虑好是采用嘻嘻哈哈的风格，还是一本正经地论证来的好。

  如果是温朝的性格，他肯定不希望在这件事上不太严肃吧？

  她思考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温朝想了想，怕突然走进会吓到她，还是先站在远处叫了她一声。

  “诶你来啦！”见到温朝，她立马抛弃了那个不会说话的朋友，借着月光看着脚下的路，最后直接一步跳到他面前。

  注意到温朝的衬衫领口处沾了两片金色的彩纸，楚易伸手取下，像要还给他似的又塞回他的口袋里，“你怎么没换衣服就来了呀。”

  他低嗯了声，视线落在她身上两秒，然后移开。

  刚才一回到休息室拿到手机，温朝当即从后门的过道溜了出来，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久了，会像之前一样被蚊子盯上。

  温朝：“来这里干什么？”

  楚易神秘兮兮地笑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定了位置，把他往墙边推了把，让温朝站定在树下。

  楚易憋了两秒，又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

  温朝来的也太快了，她才勉强确定了告白风格，还没有想好措辞。

  不过没关系，她最擅长张口就来了。

  原先小披肩外套用两根细绳打了个蝴蝶结，楚易的手指无意识地勾着，她打算先扯些有的没的。

  “你的帽子不错。”

  温朝不觉得她特意把他叫来这，就是为了夸夸他的帽子。

  他挑了下眉，“谢谢。”

  没有后话了，楚易有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又接着问道，“我的裙子好看吗？”

  一直盯着后面的那棵树，听她说了这句话，温朝才往楚易身上看了眼，顺着她的话问出了口，“今天怎么突然穿了这身？”

  精致软乎的，和她平常的风格不太一样，温朝很少见她穿这种修身，布料又少的衣服。

  “哎呀，问你好不好看呢！”

  “……好看。”虽然光线昏暗，温朝还是抬手遮了遮脸，快速地回答。

  抽出被缠住的食指，楚易突然不想玩手上的结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极其顺手地挑起温朝胸前的领带，重新缠在手指间玩起来。

  表演前，温朝本来把领带系得严正又规矩，优优瞧见后，嫌弃到不行。

  “我们今天的风格定位在野性校园风好吗，不是让你去打官司！”

  优优措辞很精确，换平常人应该是卖保险，在温朝身上就得用打官司来形容。

  最后硬是让温朝扯松散了些。

  但现在让楚易逮到了。

  她顺着原有的形状往上推了些，又调整了一番前后的长度，看上去又是个像模像样的领结。

  怪正经的，还是调戏老实人让她觉得有趣。

  “你觉得好看的话，表演的时候怎么都没发现我啊。”

  手指玩着他的领带，不时抬眸望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质问着明显变得无措的温朝。

  “……我看到了。”

  温朝确实看到她了。

  就算是站在边缘的角落里，温朝还是一上台就看到了楚易。

  只不过那时候她挽着顾星月的胳膊，看着观众席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没注意到他。

  裙子太短了。

  还把腰掐得那么紧。

  温朝皱了下眉，没多看。

  现在被她这样揪住领带，身体前倾着靠近她，又是熟悉的香味，他更加不敢有动作。

  考虑到待会还是有求于他，楚易见好就收起了嚣张的劲头，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欺负过了，不答应她可就糟了。

  她心有余悸地放开手，明显地感觉到温朝松了口气地站直了身体。

  楚易打算先了解一下试错成本，眼神突然很生硬地看向天空，装出一副不经意的姿态开口，“朝朝，我就是随便调查一下哦，要是你的朋友跟你表白的话你会怎么办啊？”

  她还怕温朝理解不了，有点多余地解释了一句，“就是你对她没意思的那种朋友！”

  温朝眼神一滞。

  虽然平常施泽经常说他是木头，但温朝其实什么事都在心里门清，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听楚易这么说，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心下一慌，她该不会要……

  “哦，没事，你不回答也没事！”楚易面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其实已经在心里盘算Goodbye kiss要用怎么样的姿势。

  她郑重其事地清了下嗓子，“是这样的温朝先生。”

  “要非常正式地通知您一下，由于您个人人格魅力过于出众，日常对本人宠爱有佳，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使我非常困扰……”

  话风不对，温朝听着沉了眉眼。

  “……本人经常深陷于想对您动手动脚的思想挣扎之中，甚至觉得不粘着你一会儿就会很不自在，因此我对自身产生了高度的道德谴责。”

  “经过本人再三思索，得出以下两个解决方案：一、远离问题之源。但是这种方法在我理论结合实践地验证过后，已经排除了主动实行的可能性；二、让我成为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我觉得这个方法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接下来，如果您没有疑义的话，我打算和您讨论一下我的竞选资格。”

  楚易的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地倒出大段大段的话，看不出临时杜撰的痕迹。

  相对而言，温朝的反应得慢上一些，没来及跟上她的速度，先适应着她突然正式的用词，随后他才勉强理解到自己是“问题之源”这个地步。

  见楚易突然停下用征询的表情看着他，温朝一愣，没由来地点了下头。

  “哦好，是这样的。在与您的比较匹配过程中，我认为我有以下三个特点与您很合适，首先……”

  “你等等。”

  “啊？”已经在脑海里列好了提纲，楚易因为突然被打断有点不乐意。

  温朝忙不迭地打断她确认，“匹配？”

  罕见地一下就抓住了关键词，但她这非得用点面结合的论证方法向他证明的架势，让温朝心中不太确定，“说明白点？”

  “你好笨啊朝朝！”

  楚易手抱在胸前有点张扬地笑了下，娇嗔着抱怨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放松又随意，“你听不出来吗？”

  她尽可能的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心里的紧张。

  “我在和你表白啊。”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她的话，温朝似笑非笑，“哪种表白？‘好喜欢你哦，好爱你哦’这种吗？”

  他眼睛微眯着模仿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好笑哦，楚易出戏地眯着眼睛笑起来。

  她真的太紧张了，都没发现温朝笑得不太对劲，还以为他是想缓解一下气氛。

  然后收回心思，手在空气里抓了下继续解释，“没有啊！今天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的那种表白哦！”

  眼见温朝脸上本就不太显眼的笑意快速地消散去，楚易眉头一跳。

  她突然间有点笑不出来了，语气都弱了下去，“怎，怎么了么……”

  他伸手扶上后颈。

  食指尖点在凸起来的一块脊椎骨上，按压住大椎穴。

  温朝闭着眼睛动了下头，睁开眼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楚易。”

  “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总爱逗着我玩儿？”

  “看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特别有趣吧？”

  温朝拖着语气悠悠散散的，眼神里带了点自嘲的意味，“那我就是忍不住着你的道怎么办。”

  瞧了楚易一眼，她眼睛都惊讶地瞪大了些，温朝又看向另一侧，声音骤然轻了下去，觉得自己没出息地，语调都没法控制地委屈起来，“你总这样，我能做什么。我也会生气，会不想理你的。”

  “但我又不是你，不喜欢了就能跟自己玩儿会儿，不理人也没事。”

  他轻笑了声，“那你说，我舍不得不理你怎么办。”

  “最后还不是得我自己忍着么。”

  他最后轻叹了口气，“所以你下次别总这样了，我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啊。”

  楚易瞧着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嘴角动了一下，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转着眼睛，也许是在听他的话，也许是在看他的笑话。

  只是她忽的走上前一步，凑到温朝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

  “怎么回事啊，我也太坏了吧。对不起哦朝朝。”

  楚易拇指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食指来回地抚摸他的山根，语气宠溺，“小易以后会好好宠爱你的！”

  “你都说喜欢我了，我现在能亲你了吗？”

  温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