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屋外雷电交加，这场雨已经连着下了一月有余，好似那天河的水都一股脑泼向了人间。平日里盖着的被子摸着都能感觉到那种湿湿哒的触感，何况还有那提醒你的一屋子因久不见阳光而散发着霉味的松木家具。

  屋内烛光摇曳，窗外的修竹映在白色的窗纸上，多了几抹萧索的昏黄的影子。一素衣女子双手合十垂头跪坐在佛龛之前，她手执一串碧玉琉璃珠，口里正念念有词。

  “殿下，该歇下了。”

  哒，哒，哒——

  空气中突然响起珠子跌落在地，清脆、高低、起伏的回音。

  是串珠的线断了。

  素衣女子大惊失色，后背僵直。

  而千里之外，又一声霹雳打下，倾盆大雨滂沱而落，豆大的雨点击在林木之上。

  一匹健马冒雨奔来，马上的骑士身着黑色劲装，却早已湿透，他双手握着马缰仍在拼命奔袭。

  “皇兄最近可有书信来？”

  “回殿下，陛下上次来信还是一个月前了。”

  “别人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是吧？”

  “殿下，今晚这雨看着也不会停，不如奴婢伺候您早点歇下吧。”

  “也好。”素衣女子所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滚落在墙角的碧玉琉璃珠，面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就在青衣婢女走过去扶起素衣女子，又替她揉了揉因长久跪坐而发麻的膝盖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殿下，是我。”那声音大口地喘着气，又透着沉重的疲惫感。

  “你过去看看。”素衣女子在屋中福寿双全椅上坐下，吩咐道。

  “大将军！”青衣婢女打开门，惊呼出声。

  “你怎么来了？！”素衣女子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撑在桌上，骨节用力，青筋暴起。

  大将军王猛日日夜夜伴随在陛下的身边，从来不会擅自离开国都长安，难道皇兄出事了？

  “殿下，”王猛突然双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嘶声道：“陛下，陛下，殁了。”

  素衣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瞳孔睁大，颤声道：“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陛下，他，”王猛抬起头望了望天，一脸悲戚，凄声笑道：“殁了。”

  “殁了？”素衣女子仿佛丢了魂魄，喃喃着，跌坐在宽大的福寿双全椅中。

  那个重用汉人王猛，励精图治，推行改革，使前秦国力强盛，消灭多个小国，成功统一北方的符坚大帝，怎么可能死在这个时候？公元370年，历史记载他刚灭了前燕，难道是这一战中出了什么问题？

  素衣女子强行镇定，敛了敛心神，对着青衣婢女道：“你去替大将军泡一壶热茶来。”

  “是，殿下。”青衣婢女知道公主有意支开她，于是屈了屈身退出去，顺手关好了门。

  “大将军，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我皇兄他怎么会死地这么突然？”素衣女子站起身来，走到黑衣男子的跟前，双手扶起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