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苟兰回来时，她手中提了一茶壶，她身后的宫人则端了一青色的竹形茶盏。

  “慕容大人，您尝尝。”苟兰将茶水倒入杯内，恭敬地放置在慕容垂的桌前，道。

  “谢兰姑姑。”慕容垂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妇人的身份的，于是忙站起身来谢道。

  “大人，请用。”苟兰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又退回到了苟太后身边。

  慕容垂不知道苟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其自然，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汤微黄，茶叶漂浮在表面，入口有一种甘醇的甜，倒是与平日所喝之茶完全不一样。

  “慕容大人，觉得这茶如何？”苟太后见慕容垂放下茶盏，于是笑着问道。

  “果然是御用的茶，茶水甘甜，很是特别。”慕容垂赞赏地点点头，笑着回道。

  “慕容大人可知这茶的来历？”苟太后话锋一转，眯了眯眼，向着慕容垂问道。

  “臣才疏学浅，不曾识得此茶，还请太后告知。”慕容垂谦虚地站起身来，拱手道。

  “秦国的新县原产茶名白茶，白茶微苦，价贱，有年大旱，茶树枯死，茶农流干了眼泪，以为全家老小都活不下去了，岂料他远嫁他乡的女儿归来，带来了这茶的种子，并且教他种植的方法，来年雨水虽不丰沛，可仍收获了这茶，因其茶汤甘甜特别，茶商争相收购，茶农一家得以生存。后来，这茶常被百姓买去当做女儿出嫁时的陪嫁之一，所以又称女儿茶。”苟太后一字一句，缓慢道来其中缘由。

  “这茶背后竟有这样辛酸的故事。”慕容垂看了一眼那茶汤，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苟太后见时机成熟，笑了笑，接着道：“今日哀家请你喝这女儿茶，自然是哀家要嫁女儿，可不知慕容大人是否已娶正妻？”

  慕容垂心中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苟太后今日宣他入宫是为了联姻之事，一时只好答道：“臣还未有正妻。”

  “如此甚好，你看哀家的女儿，临海公主配你如何？”说着，苟太后看了一眼身侧的丹青，又将目光投向慕容垂道。

  “这……”慕容垂循着苟太后的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凤椅旁站着的那个女子。

  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身形清瘦，着一条绿沈色的烟罗长裙，漆黑的长发绾至脑后，耳上坠着一对青玉兰花耳珰。她的肌肤细腻柔白，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与苟太后有着七八分的相像，只是她的气质与苟太后截然不同。

  若论容貌，这女子绝非上等，五官不够立体，除了那对凤目，其他都显得平淡了些。可是就在这样的平淡之中，他隐隐感觉到从那女子里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好像此时殿中，她只是一个观戏的局外人。

  慕容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他暗自一笑，心想自己真的是思虑越来越重了，不过是个寻常的金枝玉叶的公主，许是自己的错觉。

  “慕容大人？”黄公公不知何时站在了慕容垂的身后，小声地提醒他道：“太后娘娘在等您回话呢。”

  慕容垂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为难地对苟太后道：“臣府中有位如夫人，恐怕会委屈了公主。”

  苟太后一听这话，眉头皱了皱，却仍笑着道：“昨日陛下与哀家说起城外那滞留的燕人，不知慕容大人可知否？”

  终于提到燕人滞留在城外的事情，慕容垂恍然大悟，原来秦王想利用与他的联姻来安抚燕人的心，想到这里，慕容垂心中苦笑一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国破家亡，还能有什么选择。

  “臣听说了。”慕容站起身来，恭敬道。

  苟太后见他这般神色，知他是个聪明人，便不再追问，而是笑着道：“兰儿，去给慕容大人再添一杯茶。”

  慕容垂闻之，忙接着道：“臣谢太后娘娘，能娶公主是臣的荣幸。”

  “哀家能有慕容大人这样优秀的驸马，哀家也甚是欣慰，想来陛下也十分愿意成全你们。”苟太后十分满意地笑了笑，道。

  丹青站在一侧，看着在台下行叩谢礼的慕容垂，心中只觉得一片说不出来的落寞。

  她已忘记周遭，只听得身旁苟太后在小声与苟兰说：“要早些把日子定下来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