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喜事
作者:凸痴i      更新:2022-05-18 14:10      字数:2397
  阮月不禁心头一颤,每每提及静淑皇贵妃,她都是这般心神不宁的。

  总觉着自愧自疚,对她与孩子不起,心下徒然伤怀四起,又望了望左右,立时抽了神回来,可不得叫人瞧出了她这般神色。

  “唉……”太后脸上自喜悦抱怨模样转了叹息,即语色渐亮,“现在可好了……”

  阮月将紧攥皱巴的锦帕松了开来,双眸含了笑意,“瞧着太后娘娘这笑意模样,可是有什么喜事?”

  此话一脱口,阮月便猜想了一周,今日恍然说道孩子之事,难道是宫中有人遇喜?可司马靖近来都歇在愫阁,要么……

  阮月扭过了头来,端详王妃低眼含笑融融,较往日更是平添了几分温柔。

  安嬷嬷奉上了一盏茶水,忙道:“端王妃有喜,岂不阖府之乐,太后娘娘自然高兴。”

  都城皇宫中虽较不得四季如春,但如今这时节却并未有寒冷彻骨之意,桃雅分明察觉主子打了个凛冽。

  阮月瞬时面黄如纸,整个屋子都悄然无声屏气凝神听着太后高兴连篇之语,她心里倒是不明白的。

  王妃身子不好,此时成孕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必伤母体无疑。

  端王妃亲自来与太后报了喜,便退下,匆匆折返至愫阁,等待着阮月归来,也好说话。

  太后留了阮月说话,却也是些不打紧的家常,临了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声,留心身子。

  阮月一路思前想后,忽闻鸟儿婉转啼了几声,搅混了才略感清晰的思路。

  她想这鸟儿从来都是自由自在,总不肯停留在这皇宫内苑,便要飞往他处,她又不由的叹息起来。

  王妃轻撑着腰身,候着她身影,倒是左右不见伺候之人。

  阮月远远一瞥,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想来是本宫往日里太过于娇纵你们这些人,纵的目中无人,连杯茶水都不奉上。”

  阿离会意,又见王妃满脸尴尬,忙上前打了圆场,“奴婢这就去!”

  桃雅伏在阮月耳畔,道:“本是茗尘留守殿中,这会子又不知何往了。”

  阮月才松散的眉脚,又顷刻收紧了来,吩咐左右皆一并退了下去,她转了肃穆神色,“阿律,你同我说句实话,你身子究竟如何了?”

  “唉……”叹息声浅浅自王妃喉中滑出,她反倒一笑,“自然无恙了。”

  哪里有人知晓王妃日夜经受什么折磨,如今的好气色是全凭了汤药调出来的好处。

  只因心急切切为求这个孩子,阮月所赠的内功心法,早早的便放在一旁落了灰,练此功需将周身经脉逆行,极不易成孕。

  况王妃已然练了这些时日,总觉生还几率也小,故而端王妃不惜铤而走险,只愿为王爷留下这个孩子。

  权当她走过这世上一遭,给他亦是留个念想,王妃勉然撑起一副笑意幸福模样,她轻欠了欠手,将掩面面纱取下。

  脖颈处的咬痕疤印淡了不知多少,瞧着唐浔韫所研制的伤药确是有些许祛疤功效的。

  王妃将手覆在阮月手上,淡淡然道:“你瞧我这脸色也是一日好似过一日,身子也无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我明白你疑心什么,不过是怕我会伤了自己身子,没有那事儿,你就只管放心。”王妃倒是释然。

  虽说着这话,却总也不肯让阮月替她把一把脉搏,直到临了走时,王妃身畔的小丫头不禁暗自啜泣了几声,若有深意盯了她眼。

  阮月立时察觉出来,将她扯了回来,急问,“是怎么了?”

  “娘娘……”这丫头哗的眼泪如夏雨一般,倾盆而落,动容不止,“公主……公主是骗您的,她日日都是靠着参汤苦药才强撑着身子……”

  “住口!”端王妃极力呵止一声,面色瞬时白了大半去,又觉周身一瘫软,头昏目眩,不得不坐回了椅子上。

  “桃雅,阿离快来。”阮月大呼一声,两人纷纷而入。

  听了阮月吩咐,“去将前日里陛下所赠的玄狐绒暖毡毯带来,并守住了这屋子,谁也不许徘徊打听!”

  阮月转而拂了王妃脉象,她手腕多时冰冷,已是常事,可散脉之症如前时一般不曾褪过。

  “怎么回事?难道这心法不成用?”阮月自问一句。

  王妃苦泪到底夺了眼眶,由着桃雅阿离二人将暖毡毯铺垫好来扶她坐下,又掩了件披风盖在王妃身上。

  小婢女一心为主,只盼望阮月大慈大悲,能够救一救王妃性命。

  婢女哭诉道:“这一年以来,府中从来不绝对王妃的冷讽私语,都暗自笑话,本都是些膈应人的话,是伤不着本里不打紧的。”

  “公主身子虽日前已有好转,近日却常常心痛呕血,公主深感自己身子不好,便央了奴婢四处找寻暖宫药方,不惜以命做赌,换留王爷嫡子……”

  “阿律,你好糊涂啊!”阮月微微嗔道,顺着王妃眼神,望得她是满满心疼不止。

  王妃倒是什么都顾不得,拉着阮月总也不肯松手,“什么都好,只是究竟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什么法子都用了也不见好转。”

  她懊恼不止,“既然没有生的指望,何不尽力留个孩子,所幸老天垂怜,他成了我生命的延续。”

  阮月感动,只觉面容一阵温热,不禁潸然泪下,“那……二哥可知此事?”

  “阿阮,万万莫要叫他知道了,我一身伤痛,又奇丑无比……换了与他这一年来的夫妻情深,余愿足矣,王爷近日事忙,莫再扰了他。”

  王妃略略缓过了精神,便起身重重叩了首,行了个毕恭毕敬的中原礼仪。

  惊得阮月忙扶她起身,“你这是做什么?快起身”

  王妃执意不起,“今日之事,你只听了端王妃有喜这五字便是,万不可多言半句,也莫要想着再寻什么相救法子。”

  她反而坦然面对,“若……若真有了那一日,于我而言,亦是解脱吧!”

  听闻她留下了这句话,阮月已是满面泪痕,愕然顿首。

  想她自嫁入王府以来,并不曾得过几时清闲日子,上有太后规矩压制,下有刁奴冷嘲热讽,可想而知日子几等艰难。

  王爷晨起上朝,值事巡令,后院又能顾得了多少,这后院的女人少不得落得寂寞凄清。

  阮月思来,又落了几滴清泪,兴许似王妃这般如自由鸟儿一般的傲然人物,觉着一死才能有了自由罢,着实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