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徒弟尊师重道(16)
作者:狐阳      更新:2022-05-18 15:17      字数:10199
  碎裂的地面在缓缓倾轧着, 滚动流淌,将那极深的魔渊缓缓填平。

  雷霆不再,顶上的云层缓缓散开, 露出了从地平面缓缓升起的艳阳。

  魔道五尊皆亡,魔修死伤无数,本该魔气尽散,可地表的风沙吹过, 天边的艳阳却好像染上了血一样的颜色。

  整个天地同样色变, 无数嶙峋的地刺穿透其上,几乎是瞬息间遍布了整个魔域。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入魔了?”天皛宗主看着半空中悬浮的两个人道。

  那浓郁之力的魔气就像是来自于曾经的魔渊, 却纷纷聚拢在了那个青年的身上。

  “蹇宸真人小心!”一长老说道。

  抱着沈醇的身影回头, 漆黑的雷霆从天际降落, 直直劈入正道修士之中。

  众人纷纷避让,远离了那处“蹇宸真人!”

  “看来是被魔渊的魔气侵染了。”

  “能召动天地之力, 岂不是比酆罗更难对付, 蹇宸真人如何了?”一长老说道。

  “蹇宸真人!”

  “他听不到你们的话了。”浮在天空中的人影转身,那一身白衣的人看似与他相拥, 下巴却搭在了他的肩头,双目禁闭, 对于外界早已没有了任何反应。

  “钟离白, 他可是你师尊!”一长老呵斥道, “如此谋害师尊, 你怎么对得起他的养育之恩。”

  “我当然不会害他。”钟离白扶着肩上的人落在了手臂中,看着紧闭双目的人笑道, “他留在我身边可比在你们身边安全多了。”

  怀中的人墨发衣袍随风流动, 他本是张扬的, 即使睡着了, 也只是多了几分闲适,却难掩眉目中的慵懒风流。

  他本该肆意人间,谈笑风生,可他如今静静的躺着,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钟离白……”天皛宗主看着那处隐隐蹙眉,欲开口时却被打断了话语。

  “离开此处。”钟离白抱紧了怀里的人,抬眸的时候其中藏着无尽的戾气,“看在师门和曾经同为正道的份上,我今日放过你们,若是不想走的,留下性命也可。”

  围观修士有心生退意者,也有蹙眉不平者,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可若想诛杀,也要有命诛杀才是。

  蹇宸真人一剑破万法,虽是大战之后力有不殆,却也被他卸了力量昏迷不醒,能召天地之力,他们未必是一合之敌。

  “山海图之事日后再说,走。”数位修士转身离开。

  华露等人略有迟疑,看了天皛剑宗的人数眼,同样转身走了。

  此次将魔修大肆打压,目的已然达到了,多留无益。

  “母亲,正道当真不管蹇宸真人了么?”华蕊跟随日后问道。

  那样惊世绝艳之人,为了正道灭除了那么多魔头。

  或许表面上看他是厌恶魔修在背后操纵此事,给他带来麻烦,可魔修算计的又并非他一人,而是整个正道。

  酆罗魔尊的力量哪里是正道五门能轻易接下的,若真的成了,整个修真界都会生灵涂炭。

  蹇宸真人救了所有的人,却被遗留在了身后。

  “若抓他的是酆罗,我倒是还可尝试救一下。”华露捋了捋自己头顶的步摇道,“那可是他的道侣,道侣之间那点儿只能当事人双方自己在床上解决,别人可掺和不了。”

  华蕊一顿,面上微红道“可钟离白明显失了神智,他若是想不开。”

  “他真想不开当场就动手了,何必要带回去。”华露笑道,“真是年幼,等日后有道侣就知道了。”

  “可天皛宗主还留在那处。”华蕊回首说道。

  “哼,那群老顽固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时候离开才是最好的,不过他们向来也不怎么懂情爱这种事。”华露携着众人撕开虚空离开了那处,“不用管他们,死不了。”

  “宗主。”一位长老立于身后有些劝诫之意。

  “钟离白,你本是我天皛剑宗年轻一辈中最骄傲的弟子,如今蹇宸真人已归,还有何心结让你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天皛宗主对上道。

  既为宗主,自是爱惜宗门每一个弟子,宗门小比时,这孩子惊才绝艳,若是日后行至正途,必是天皛宗门之支柱,可谁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山海图出世,必入风云局,不必再说。”钟离白抱着人挥手,那处地面瞬间塌陷。

  天皛剑宗各位本要抵抗,却被力量束缚着,丢进了打开的虚空中。

  人影皆无,钟离白抱着怀中人,眸中略有悲凉之意“师尊,阿白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

  沈醇一梦初醒,未睁开眼睛时已然察觉了停留在身边的气息。

  【宿主,您被暗算了!】521说道。

  虽然是白白暗算的,但宿主被暗算的局面的真是不多见。

  【睡一觉感觉尚好。】沈醇睁开眼睛看向床畔,直接对上了那看了不知道多久的视线。

  以往小徒弟的视线并不敢对上他的太久,因为总会脸红,可现在坐在床畔的青年却直直的看着,未曾偏移任何视线“师尊醒了。”

  沈醇起身,手部轻动,察觉了那琐碎的链条摩擦的声音,手腕上银光闪烁,其中隐隐流转着黑色雷霆的力量,轻轻挣动,体内翻涌的力量都会被压制下去“这是什么?”

  “此物取了天地间最有韧性的十二种金石打造。”青年的话语中不带什么情绪。

  沈醇试了试其上的韧性,若只是十二种金石制作,于此界中人当然坚不可摧,于他而言倒是可断,只是其中却还凝炼着一股熟悉的神魂力量,一道强行断裂,必然伤及神魂。

  “阿白,我们谈谈。”沈醇轻声说道。

  情趣归情趣,心结还是要打开的。

  “师尊好好休息,您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您离开的。”钟离白起身说道,“您神魂力量可动,有事唤我就是。”

  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直接将话题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沈醇坐在床边,手指轻轻缠绕着手腕上的锁链。

  【宿主,现在怎么办?】521问道。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拒绝交流,不管宿主有多厉害,此一招直接就是滑铁卢。

  【不能急。】沈醇从床上走了下去,清悦的响声在地面滑动着,直到他站在了窗边。

  窗外漆黑的大地远接天际,即使此处宫殿颇高,似乎也能够闻到地表的血腥味,雷云在远处翻滚着,昭示着此处主人的地盘和力量。

  他的修为受此界规则限制,阿白却未必,化神修士挥手间翻山倒海,建成此处宫殿倒是不难。

  坠入魔道并非走火入魔,而是自行选择,拒绝交流并非是生气,要不然也不会有此处的华屋软榻供着,而是直接丢进地底了,非是生气,那就只能是怕他的话语改变他的心意了。

  修真界风起云涌,一切暗箭看似朝他而来,实则是在针对小徒弟的心境,再加之上演上一次的结局,没有心境崩塌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

  这种时候留在他的身边会比任何的话语都管用?

  希望他这次没有猜错小徒弟的心思。

  “就是此处么?”一道声音自天外响起。

  沈醇看向了虚空,两道散发着魔气的身影伴随着一道落下的攻击踏了出来。

  “管他是不是此处,魔修地界岂是他人能够随意划分地盘的。”那满身阴鸷的修士道。

  巨大的力量降落,只以此处宫殿之力必然承受不住,然那力量落上时,却被其上腾起的黑炎和雷霆化解了。

  宫殿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浮现,虽仍是俊美出尘的模样,却因黑色而多了几分冷峻的感觉,出口的话语更冷“尔等为何而来?”

  沈醇侧身坐在了窗畔,看着那处身影笑道【阿白穿这个真好看。】

  521【是的是的。】

  他不穿更好看。

  521这么想了,却没敢这么说,会自然而然的替宿主说出这种话,它已经是个废掉的统了。

  “你就是蹇宸真人的弟子?”其中一位魔修取出了一把血色长刀说道,“交出山海图,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雷区蹦迪,他无了。】521说道。

  沈醇轻笑了一声,那两道身影已然被从天空降下的黑炎贯穿,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片大地。

  黑炎尽,那二人落在了崖边,虽是奄奄一息,气息却并未断绝。

  “你说给谁留全尸?”钟离白行至那处,掐起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拉到了近前道,“你求饶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饶,饶……”魔修的口中吐着血沫,“命。”

  他的身体被雷霆贯穿,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血雾洒落在了悬崖边上。

  身死道消,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不好意思,我反悔了。”钟离白清理掉手上的痕迹,看向了另外一道身影。

  那魔修拼命后退着,却只能只手悬在了崖边,体内魔气早已耗空,经脉受损,根本无法汇聚魔气“我知道错了,魔尊……”

  钟离白蹲身,手中一道漆黑的匕首浮现“你似乎上不来了,真可怜,本座帮你一把吧。”

  “不……”那魔修瞪大眼睛时,那道匕首穿过了他的掌心插在了悬崖边上。

  其上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鞭笞着他的神魂,破坏着他的丹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

  521震惊的整个系统都在颤抖【宿,宿主…白…白……】

  【你怕这个?】沈醇惊讶道,【我之前做过的比这血腥的事应该不少。】

  比如那如山堆积的虫尸,掺和着甲壳和粘液,连他有时候都会觉得有点儿恶心。

  521【宿主做什么都不奇怪,那可是白白啊!】

  它这完全是在担心宿主。

  【他做给我看的。】沈醇笑道。

  风声吹动,带上了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钟离白起身回首,看着那道坐在窗边的身影时步伐顿了一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闲适,既不像是被囚禁,也不像是在生气,就好像仍然置身在蹇宸峰的庭院中一样,任何事情都无法打破他的波澜不惊。

  钟离白重新迈开步伐时,风吹过了那处,带动了墨发的时候,也险些让那处的声音失真“阿白……”

  “……这风真大,为师觉得冷。”沈醇看着那处轻声说着,再转眸时,那处的身影已然消失。

  “既然风大,便不该开窗。”漆黑的外袍伴随着冷漠的话语落在了肩头。

  沈醇拉了一下肩头的外袍,回眸笑道“这不是总不见你,只能从此处观望了。”

  “师尊化神修为,也会感到冷?”钟离白看着他被风吹的不断在面颊上缠绕的发丝,心神微动,伸手想要去撩过时,却对上了那双微微含着笑意的眸。

  就像是能看透他一样。

  “修为被限制,当然会冷。”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都冷透了。”

  肌肤相贴,钟离白抽出自己的手将他从窗户处抱了下来,转身时窗户已然合上,隔绝了腥臭的血腥味,只剩下了熏香的暖甜味。

  “阿白身上真暖和。”沈醇扣上了他的肩膀笑道。

  这样的行为并不算过于亲密,抱着他的青年脚步微顿,却还是坚定的将他放在了床上,就在沈醇神色微动时,青年半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热度传递,让指尖彻底温暖了起来。

  “阿白……”

  “师尊,此法对我无效。”钟离白抬头道,“你不必白费心神,说什么我也不会放您离开的。”

  他的话音落时,下巴却被温暖的手指抬了起来,他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手指微紧时唇上印上了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极为眷恋的感觉,但不能过分亲近,否则会被软了心志。

  沈醇抬头看着眸色微敛的青年轻笑了一声“阿白,为师何时是会为了那种事情而低头的人,若真是,岂不是人人囚禁,我都要服软同他亲近。”

  面前的青年垂着头,阴影中看不清情绪,半晌后他缓缓起身,那双眸又回复了之前的冷漠,唇角却勾起了笑意“师尊,您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我心软,但您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了,沈兄。”

  不能心软,不能和解,和解的那一刻,他绝对会顶不住将他放出去的。

  师尊或许并不完全了解他,但沈兄了解,他们又是同一人。

  肆意妄为,娇纵任性,偏偏吐出的又都是甜言蜜语。

  “此事为师可以解释。”沈醇说道。

  “我不想听。”钟离白坐在了他的身侧,抬手抱住了他,贴在那处耳垂,看着他微转的桃花目道,“其实不管您做了什么,我都深深的爱着您,不管是师尊也好,沈兄也好,我都能理解您的目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不管您爱不爱我,我亲吻您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反正也不会有比将一个自由的人囚禁更糟糕的事,反正已经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这个人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沈醇被那样的力道压在了床上,锁链轻轻晃动,就像是在宣告着两个人目前的状态。

  熏香缭绕着馥香甜蜜的味道,钟离白轻轻低头,看着身下衣领略微不整的人,呼吸有些灼热。

  这原本肆意张扬的人眉目流转便可引得天下皆动,如今却手足无力的躺在他的身下,墨发蜿蜒流淌,就像是桃花被摘下碾碎了一样,破碎在指间,令人恨不得将他彻底零落成红泥。

  气息触碰,沈醇轻挑眉梢,在扶上青年的脸颊时任由他吻住了。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毫无章法,而是寻觅到了一些技巧的深吻。

  他的热切和渴望,皆是落在着一个深吻之中了。

  身下柔软的褥子塌陷,几乎将人埋在其中,心脏齐齐鼓动,沈醇抚摸着青年的发顶,喉结轻轻波动,开口的声音略带着些喑哑“阿白从哪儿学来的技巧。”

  “搜魂。”钟离白从他颈侧抬起时耳尖动了动,师尊的声音带着尾音,就像是缭绕在他心头的羽毛一样,一举一动一道声音都足以摄去他的心神。

  可即使处在了如此不利的地位,即使他此时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好像也无从打破他的从容与平静。

  钟离白的轻吻落下了他的唇边,动作亲昵,声音却很冷“不消毁去丹田,而是直接硬生生的搜索神魂中所有的东西,记忆一并读取,结束的时候神魂破坏,人已是废人了,魔修的神魂中真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足以让弟子终身受用。”

  “比如说这个?”沈醇拉了拉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笑道。

  钟离白轻轻垂眸“嗯。”

  “看来你搜魂的魔修不如何。”沈醇将他拉了上来笑道,“阿白,囚禁要有囚禁的样子,只是一条锁链,你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钟离白微微拧眉时,身体被蓦然翻转,他抬手欲抵抗,唇却被亲了一下,再回神时那延长的链条已将他的双手缚在了头顶,而其中一端还缠绕在沈醇的手腕上“师尊……”

  “好阿白,为师原本打算给你一次机会的,但你太慢了。”沈醇低头笑道,“火撩起来是要在最热的时候爆发的,撩起来又降下去是最难受的,理论经验有再多都是无用,既是做师尊,自该手把手的教你才是。”

  “什么?”钟离白喉结波动,却已经被深吻住了。

  窗外的风云转换,冷风吹着那挂在崖边鲜血早已流尽的尸体,让很多前来此处的魔修悄然退去,窗内却十分温暖。

  ……

  夜色阑珊,一切风平浪静,一只手掀开了床帐,发丝无冠垂落,床帐也被轻轻放下。

  香炉之中最后一丝香气蔓延,那只手掀开了盖子,从其中沾了一些放在鼻尖嗅闻,唇角轻勾“野心不小。”

  香中含情,即使是修士也难逃头脑发热,不过倒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助兴而已。

  沈醇打开了窗户的一侧,将室内的香味溢散了出去。

  此界魔修虽然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怎么比得过他所见到的,什么妖魔鬼怪,奇异形状,都见了十之。

  甜腻的味道随风散了七七八八,沈醇重新将窗关上,带着轻轻的锁链声坐在了床畔。

  躺着的青年微微拧着眉,即使神魂相交让他的神魂累极了,也似乎有着愁绪。

  从前若是用含情的东西,那是情趣,如今用倒也不脱离此道,但他的阿白没什么自信。

  怕他拒绝?怕他对他毫无兴致?

  一边做着从前正道不会做的事故意呈现在他的面前想让他失望,一边又心里担忧,对他的行动处处犹豫,怕他失望透顶。

  如此反复,不过是折磨自己的内心,看似成熟了,性格坚毅了,其实还是幼稚的像孩子一样。

  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守着想要保护的东西,免得曾经的结果再度降临。

  看似在囚禁他,其实是在惩罚自己,痛恨自己的无力保护和挽回,用尽一切力量证明自己足够强大,足以将他保护的严丝合缝。

  沈醇的手指落在了青年的眉宇中间,轻轻抚平着那处,熟睡的青年哪里还有醒着时的半分冷峻,分明一如既往的柔软。

  钟离白感受着脸上的动静,轻轻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光芒透进,足以让他看清坐在床边轻笑着看他的人“师尊……”

  “嗯。”沈醇轻声应道,低头在那唇上轻吻笑道,“阿白,为师果然心悦你至极。”

  钟离白的眼睛放大,试图起身时,坐在床边的人却压住了他,掀开锦被躺了进来,伸手抱上,温度隔着柔软的衣物相贴。

  “不行,外面好冷。”沈醇将手贴在上了他的脖颈道,“快给我暖暖。”

  钟离白到唇边的话语硬生生被打断,他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不用思索都知道是故意的,但是……

  钟离白将那双手握住,塞进了胸口处道“这样就不冷了。”

  沈醇手指轻动,暖意蔓延,他的唇角勾起“阿白你好色。”

  钟离白额头跳了跳,就要把他的手抽出来“师尊!”

  “好色乃人性本能,师尊说的话怎么总是记不住呢?”沈醇抽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轻声道,“该怎么罚比较好呢?”

  “师尊,你还未恢复修为。”钟离白沉下声音说道,试图让人想清楚目前的处境。

  “我罚你,莫非你还敢欺师灭祖不成?”沈醇笑道。

  钟离白开口道“师徒悖逆,早已欺师灭祖。”

  “答的好。”沈醇笑道,“那就罚你叫我的名字吧,左不过已经欺师灭祖了。”

  钟离白与他视线对视,将要错过视线时强忍住了“师尊,莫要闹了。”

  “你沈兄不也叫过很多次了。”沈醇抱着眼神清寂的人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还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两次。”

  “分明只有一次。”钟离白说道。

  沈醇唇角笑意微深,钟离白微微拧眉侧过了视线道“当时并不知师尊是师尊。”

  “当时伪装并未故意要欺瞒你,而是我若以师尊的身份处处跟着你,你只会觉得处处受限。”沈醇说道。

  “我知道。”钟离白说道。

  他知道的,虽受情绪影响,但细想便能知道师尊何意,他怕他受伤,又担心他们受魔修愚弄,索性隐藏身份看护他们。

  他早该想到的,师尊虽修金色剑意,却可模拟他人的剑意,当日的沈兄行事通透,虽任性妄为了些,却处处护着,似乎知道他的脾性一样。

  若非沈兄,又怎么可能一出秘境便未见踪影,师尊又怎么可能来的那么恰到好处,若非沈兄,又怎么可能在他为难时及时出现在了天皛城中。

  若说他引导,偏偏他只说让他顺遂心意,若说他想让他同时恋上两人,戏弄于他,又从未表露过那些意思,但若一丝也没有,秘境中的背他,过难关时的牵手,又确实亲密。

  当时未觉有何不妥,只以友人相待,可若放在师尊身上,或许那时师尊已然动了心,才会忍不住。

  他都知道的。

  若非是他,又怎会有那样的洒脱和从容,又怎么会轻易喜欢。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放他走。

  “但那又如何?”钟离白抱紧了他道,“我说过,无论师尊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哦?那我们再来一次吧。”沈醇贴在他的唇轻声道,“之前教你的学会了么?若未学会,自然要反复练习。”

  钟离白动作一滞,他虽搜过魔修的魂,可不过是为了找到派遣其前来的人,虽有一些涉及那方面,但又岂能与师尊教的比。

  师尊在人前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若非此时,又怎知他所知的东西比之魔修只多不少。

  “师尊……”

  “从前在你面前总是要做好师尊的模样,不想让你小小年纪便偏离了方向。”沈醇笑道,“如今既然暴露了,也免得我处处端着,累的很,你说是吧,钟离兄。”

  “师尊不可沉溺此道。”钟离白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想怎么沉溺就怎么沉溺,你再弄晕我一次试试。”沈醇说道。

  对待不听话还死犟的坏孩子,就要比他还坏,还不讲道理。

  钟离白手掌收紧,被轻轻啜吻时呼吸微颤,却听身上的人问道“阿白,你是更喜欢为师还是我呢?嗯?”

  钟离白呼吸滞住,从前自是能与沈白斩断情思,可若是一人,又何必斩断。

  此事虽是师尊隐瞒,却是他同时动了心。

  “蜉蝣朝生暮死,便该顺心而为。”沈醇抬头笑道,“更喜欢哪一个,嗯?”

  “师尊。”钟离白说道,“沈兄为友人,若非是师尊,合该一生不再见。”

  沈醇微微敛眸,凑在他的耳侧变了声线“钟离兄,我若真的离开,你可舍得?”

  钟离白呼吸微颤,眼睛放大,不由想起了那日晨间的分离“师尊……”

  “在我的床上还唤着你师尊,他可知道?”沈醇拉下了床帐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或者让他一同前来,看看阿白是如何与知己相处的。”

  钟离白喉中微哽,想要开口言说时却被深吻住了,那一瞬间竟然真的好像在背着师尊与他人……脑中的弦在一瞬间绷断。

  混蛋!

  ……

  废土之中沙尘翻滚,早已不见当日冲天的雷霆,却留下了当时大战的痕迹,让无数魔修即便知晓此处魔渊已无,仍然不敢靠近半分。

  尘土埋没中,一道身影从其中缓缓的爬了起来,他浑身衣衫破损,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痕迹,宛如游魂一样行走在风中,慢慢的离开了那里“明淮……”

  沈醇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雷霆翻滚,外面的尸体又挂了几具,但还是会有不怕死的找上门来,要么被碾碎成渣落入崖底,要么就挂在崖边成为警示。

  但即便处理了很多人,也没有看见那道身影。

  三日未见了,虽屋中万物不缺,但就是看不到那道身影。

  【莫非真惹急了?】沈醇沉吟道。

  【您做了什么?】521试探问道。

  它被关小黑屋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尤其是修真界,时间格外的长。

  【让他尝试了一下偷情的感觉。】沈醇捻着酒杯道。

  521震惊当场【您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白白怎么可能不生气?!】

  把白白送到别人的床上,白白真的下手了?这是要分手么?刚开始不是关的好好的么?

  【跟沈白背着蹇宸偷情。】沈醇笑道,【你说谁给自己戴绿帽子?】

  521跪地磕头【对不起。】

  最近见识太多,脑洞太大,收不住。

  【你说下次跟蹇宸背着沈白偷情怎么样?】沈醇问道。

  521亲情提醒【宿主,白白还在生气呢。】

  【这个坎除了告知本源世界,只有一直陪伴才能化解。】沈醇说道。

  告知所有的一切,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恋,他们不是只有一世的相守,而是很多世走到了最终,在他的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永生永世要在一起的爱人,不可能分割,也不必惊慌,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彻底平和下来。

  但此事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没有全部记忆的时候,他可能不会承认以前的他是他,万一吃醋,那可不是一般的醋。

  他的阿白占有欲不小,每一片碎片之间都未必舍得相让。

  【宿主,告知本源世界是不被规则允许的。】521说道,【会被强制抹消记忆。】

  本源世界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除非踏入本源世界,不可轻易知晓,否则极有可能扰乱世界的秩序,那可比bug造成的混乱严重多了。

  【所以就只能一直陪着他了。】沈醇看着窗外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他,其实待在何处都不要紧,窗外的风景再不变他也待的住,但不能一直不见他。

  虽有话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那不过是安慰不能在一处的人的话,若是两情长久,又岂能不想朝朝暮暮。

  酒杯轻晃,一滴酒水顺着手指从窗户处滴落了下去。

  沈醇垂眸看向,轻笑道“阿白,我想见你。”

  无人回应。

  但此宫殿中并无第三人,即使有魔修投诚,也未有一人被允许进入此处。

  虽未见人,但沈醇可以确定对方一直关注着这里。

  钟离白神识的确停留在房屋外面,不曾让屋中的人察觉。

  那几日实在荒唐,他知师尊任性,却不知他若将隐藏起来的性情暴露,会比师尊和沈白加起来还任性。

  分明是一人,却让他好像是分了两人,最重要的是两人他皆是喜欢,既知道了沈兄是师尊,便不必再去淡忘,曾经他选择遗忘的感情与师尊糅合在一处,本该双倍爱他,却不知为何成了如今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被那样亲昵的话语在耳边说话时,他竟真有背德的感觉,实在是荒唐至极,可师尊又似乎兴奋的很,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沈白不是他!

  并无此种假设,现实就是现实。

  他无可否认,师尊也并未用此事怪罪于他。

  “阿白,你若不见我,我便从此处跳下去了。”那坐在窗边饮酒的人说道。

  那链条虽看似无尽,却不会远离笼罩的结界,化神修士的身体无比强悍,即便毫无灵气从崖上坠落,也不会出……

  那道白色的身影从窗边消失时,钟离白手指收紧,磨了一下牙离开了原地。

  沈醇落至半空,被人接住时抱上了青年的肩膀道“这招果然有效。”

  钟离白落入屋中,唇抿的极紧“若我不在,师尊即便不会受伤,也会疼的。”

  “你若不在,我心里难受。”沈醇落地时叹了一口气道。

  “我以为师尊心中颇为愉悦。”钟离白看着他重新落座的身影道。

  “那是你以为,被人日日关着,还无修为,哪儿也不能去。”沈醇斟了一杯酒,看着别过视线的青年道,“还不能日日见到心上人,玩些情趣还要被当成灾害一样躲着,怎能不心灰意冷。”

  钟离白开口道“我日日陪着你。”

  话语出口,看着那人唇边扬起的笑意,便又知道自己上了当。

  无可奈何,即使将人关在了想见就见的地方,夺了他的修为,似乎也无可奈何。

  因为虽可神识探知,却还是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同他亲密。

  “喝酒么?”沈醇问道。

  “酒对我无用,灌不醉的。”钟离白说道。

  “我灌醉你干什么?”沈醇笑着问道。

  钟离白抬眸,略有思忖道“我醉了那一晚,是否真的是梦?”

  “什么梦?”沈醇侧头疑惑道。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近前道“师尊,你想要我断了你的酒么?”

  “威胁我?”沈醇啧了一声道,“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钟离白没忍住心中叹气,却也知与他较劲是没用的“就是跟师尊的梦。”

  “跟为师的什么梦?”沈醇笑道。

  “亲吻。”钟离白直言道,“你灌醉了我。”

  只要没有羞耻心,便不会被拿捏。

  “我那时只为让阿白解愁,谁知阿白醉了甚是可爱,一个劲的叫师尊。”沈醇扶着窗棱道,“我又心悦你,自然不能不应允。”

  “那你醒来时说未发生何事。”钟离白问道。

  “是未与沈白发生何事。”沈醇抬手将人拉了过来道,“为师自然是变了,不然阿白以为自己看错人了么?”

  钟离白看着他含笑的眸道“你不怕我真的……”

  “且不论我会时时看着你,若连这点儿自信也无,又怎么敢谈爱你呢?”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况且你不是处理的很好么?傻阿白,莫要再用此事磋磨自己了,若说有错,我二人都有错,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

  钟离白看着他,轻轻在那唇角亲了一下“嗯。”

  “阿白。”沈醇回亲了他一下唤道。

  “师尊何事?”钟离白问道。

  “这酒我喝腻了,想喝极北之地的梅花雪酒。”沈醇说道。

  钟离白起身道“我让人去为您寻,还要什么?”

  此事本该他亲自去的,但他不能离开此处。

  “在此处地面铺上毯子。”沈醇说道,“既是关起来,怎能让日日穿鞋,宽衣解带时多不方便。”

  钟离白“……嗯。”

  沈醇说了一些陈设,钟离白虽一一应允了,出门时却带着一种到底谁被关起来的疑问。

  罢了,师尊已待在他想让他停留的地方,一应自然要顺遂他的心意。

  钟离白出了宫殿,飘散落下崖边时,却察觉了一道从天外御剑而来的身影。

  那道身影周身狼狈,可钟离白还是认出了他。

  楚天穹。

  “蹇宸真人可在此处?”楚天穹停住问道。

  “你若问明淮之事,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钟离白冷声说道,“死了。”

  他与楚天穹原本并无恩怨,但魔渊外的问询却让师尊多在魔渊上停滞了几息,也就是几息,让师尊坠入了其中。

  他虽回来了,可化神修士自爆的伤害和魔渊底部的雷霆加身,又岂是白痛的。

  楚天穹目呲欲裂“为何杀他?!他从未冒犯!”

  “不为何,想杀就杀了。”钟离白看着他笑道,“你若要怪,就只怪你自己在秘境中夺了山海图,实力不济,才会让身边的人横死吧。”

  这个人有了求而不得的人,活着比死了痛苦。

  “我杀了你!”楚天穹体内力量暴涨,握剑之时冲了过来。

  以山海图碎片的力量,若是自爆……

  他身体的鼓胀却在一瞬间被漆黑的火焰制止了,脖子被掐在掌心之中,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师尊对你仁慈,我却不会。”钟离白看着他涨红到眼睛凸起的脸道,“实力不济,便只能任人宰割,想报仇,好好练练再来吧。”

  钟离白松开了手,任由人坠落下了崖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