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头发略显斑白，而且很消瘦的中年男人，乔楚抿着唇角，很用力，她心里更是莫名地一阵难过，就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一年外婆已经过世了，他应该是接到了舅舅的电话，然后从南城赶去江城那个小镇接她去乔家。

  “楚楚，我是爸爸。”

  这是乔全友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她十二岁，她对爸爸这个称呼很陌生，她很多次听小伙伴叫过，她也曾经偷偷地躲在被子，轻轻地叫过“爸爸”这个称呼。

  可是，当她见到他的时候，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竟然讨厌他。

  她倔强地不肯开口，舅舅和舅妈在一旁干着急，他们生怕他不会带她走。

  最后，即使她一言不发，乔全友也把她带走了。

  乔楚一直都记得，她离开小镇的那一天，把顾亦扬离开小镇的那一天还有风光。

  因为乔全友是开着大奔来接她的，镇上很多的人都没有见过那么贵的车，他们都是跑来看热闹的，她记得那些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

  在他们的眼里，她是要去城里过好日子的。

  乔楚很努力地咧嘴，很努力地微笑。

  “等去了医院，我每天上午都可以抽时间去看你，如果你想下楼晒太阳，那我每天都可以推你下去。”

  “楚楚，真的不用了，你挣钱也不容易，我这病……”

  乔全友笑得有些勉强。

  他的病他自己最清楚，现在痛起来的时候，他只要吃几粒止痛药就可以，但是到后期的话，可能就需要强效止痛药了。

  “这病治不好的，连医生都这么说了，就算治下去，到最后也只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地步。”

  顿了顿，乔全友又继续说道：“楚楚，你的这份好意爸爸心领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

  这是乔楚的底线。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可是，眼前这个消瘦的中年男人，是她的爸爸呀！

  尽管，这么多年她叫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楚楚，你……”乔全友无奈，“你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我一直都是这么倔的，您到现在才知道吗？不过，也没关系的，您至少还能活好几个月，那不如就用这几个月好好了解一下。”

  “楚楚，你这是让爸爸到死都愧疚吗？”

  乔楚挑眉。

  她的鼻子酸酸的。

  其实，她恨过的，也怨过，但是所有的情感，到最后全都变成了心软。

  乔茹说，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乔全友。那时候，她一直都很好奇，她的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妈妈会对他念念不忘？

  “是啊！我就是想要你一辈子都愧疚，到死都觉得亏欠我和我妈的。”

  乔楚说的理直气壮的，一双清亮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听到她的话，乔全友忽然就笑了起来。

  “好，我听你的，我去医院。”

  “那我背你。”

  ……

  乔楚没有问乔全友，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其实，只要他答应去医院，那就比什么都要好，总会比现在好很多。